九黎浮桑指尖敲了敲酒瓶,琥珀色的酒液在玻璃壁上挂出蜿蜒的痕迹,映着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光:“金戈,你当那道压在昆仑墟下的裂痕是摆设么?
“当年帝俊射日时震碎的不周山残脉,至今还在东海底下渗着煞气——”
忽然仰头灌了口酒,喉结滚动间溢出低哑的笑,“天庭那帮老东西,不过是拿云锦遮着烂疮罢了。”
王尚金戈握着的手指骤然收紧,他记得三月前在帝江宫密殿里。
九黎浮桑将一叠泛着幽光的符纸拍在黑曜石桌面上,每张符纸上都用朱砂勾勒着残缺的星图。
穹顶垂下的水晶灯将轩辕黎丘的影子拉得细长,他指尖划过星盘投影里闪烁的数据流。
忽然按停在一组波动异常的星轨图上:“天枢星偏移七度,摇光星暗芒骤现——这不是自然天象。”
九黎浮桑斜倚在鎏金柱旁,指尖夹着枚燃了半截的熏香,烟缕在眼下盘成诡谲的圈:“你想说,他们动了。天庭那帮家伙速度这么快。距离上次还差一些时日才够五千年。”
轩辕黎丘忽然伸手按在密殿中央的星图上,整面墙壁瞬间亮起血色纹路:“占星不会有错。世黎的占卜,你不相信。”
“我信。但我没想过他们会这么快。”
“我想,是他们坐不住了。自鸿钧淡化出视野,紫霄宫里乱象频出。天庭也发生分歧。尤其是他们现在躲在洪荒,更不得势。
“如今洪荒大变,洪荒里也不只有天庭,还有更为古老的东西蛰伏。加之轮回将近,他们更急不可耐了。”
“轩辕,那帮东西还未恢复就要动手。”
“我看很有可能。现在的玉宸发起疯来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殿外突然炸响一道惊雷,九黎浮桑看着轩辕黎丘瞳孔里倒映的血色星图,忽然笑了:“所以要该收网了吗。轩辕,你说那些躲在云头的老神仙,看见我们拿着他们的伤疤当刀使,会是什么脸色?”
......
窗外的风忽然卷着温泉水汽灌进来,吹得窗帘猎猎作响。
走廊尽头传来陆九司泡温泉归来的脚步声,踩在石板上的声响越来越近。
九黎浮桑忽然往后一靠,重新瘫回椅子里,指尖转着空酒瓶笑道:“怎么样?紫薇大帝,要不要和我赌一把?赌那帮老神仙的仙伤,到底能不能撑过这个纪元。”
王尚金戈的手缓缓垂下。
他想起密殿里黎丘说的话:“当星星开始坠落时,站在地面的人,要么被砸成肉泥,要么...就抓住它。”
“所以,”
王尚金戈抬眸,只是此刻不再是王尚金戈主导意识,“你们要弑仙灭神。可帝江宫的理念是迎接娲皇回归才对。”
“二者不冲突。异武局不也是迎请老祖归位,无论你们还是我们还是第三者都是利用他们五个不是。只是眼下有了共同敌人。”
温泉水汽从门缝渗进来,混着九黎浮桑身上未散的酒香,在客房里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九黎浮桑顺走一瓶酒:“好了,要说的就这些。情报费这瓶酒,拿了。”
陆九司擦着长发进来,九黎浮桑从窗户离开。
“看来是聊了不少。那么,你怎么回应,紫薇大帝。”
王尚金戈起身:“我请的这一天假结束了。多谢款待。”
出酒馆,进公车。
“二局,要回去吗。”
王尚金戈在车上思考,用一根烟的时间。
“咳...转站,去十曜都。”
......
现在,生醒纪元7786年末。
若川渡的河水在十一月的肃杀中愈发浑浊,墨色的水流卷着沉底的腐木与不知年月的骨片,泛着暗绿的磷火微光。
河水下的永瞑殿前,冷蓝色的殿宇在天光下透着森然,琉璃瓦上凝结的并非霜雪,而是常年不散的阴煞之气,此刻却被金戈交击的火光映得明明灭灭。
四侍奉立于殿阶之上,身后是列阵的瞑卫。
为首的冥苍月一身玄黑劲装,长发以银链束起,手中玄铁长鞭“裂魂”卷起凛冽阴风,每一次挥出都带起尖啸,抽在天兵的金甲上便是一串火星迸溅。
她身侧的冥沐芷素手翻飞,青竹长箫横于唇边,吹出的却非雅乐,而是缠魂夺魄的音刃,缕缕青芒如蛛丝般缠绕天兵的咽喉,逼得他们手忙脚乱地撕扯护颈。
“守住第三重殿门!”
冥梦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她周身浮沉着七枚紫晶梭,晶光流转间织成光盾,硬生生挡下了天兵方阵的齐射。
那光盾被神力冲击得不住震颤,表面泛起蛛网般的裂纹,她咬着唇,指尖掐诀,额角渗出的汗珠在冷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最末的冥幽萤则如同暗夜中的鬼魅,她的双瞳是诡异的莹绿色,每一次挥手,便有无数幽蓝萤火飞出,并非观赏性的微光,而是附着了阴寒死气的毒火。
那些萤火撞上金甲,便“滋啦”一声烧出焦黑的孔洞,天兵闷哼着倒下,甲胄下的皮肉已化为腐糜。
“这帮东西,当永瞑殿是砧板上的鱼肉?”
冥苍月长鞭一卷,缠住一名天兵的枪头猛地一拽,那天兵踉跄间,她足尖一点便欺近其身,掌心中黑气凝聚,狠狠印在对方心口。
“噗”的一声,金甲碎裂,天兵眼中的神光瞬间熄灭,化作一具焦黑的尸体倒在阶前。
然而天兵人数众多,如潮水般一波退去一波又涌来。
他们的甲胄在阳光下金光璀璨,手中长戟闪烁着神圣符文,每一次劈砍都带着开山裂石的威势。
而四侍奉与瞑卫们早已习惯了若川渡的阴寒法则。
他们的动作在浑浊的光影中显得格外协调,时而如鬼魅般穿梭于兵阵,时而结成防御阵型硬抗冲击。
殿阶下的尸体越堆越高,黑红色的冥血与金色的神血混在一起,顺着石阶流淌,将冷蓝色的殿基染得斑驳。
“夺下这里,建立新的酆都,恭请大帝回銮!”
为首的天官立于战圈之外,声音如洪钟般响彻河面。
他头戴紫金冠,身披九章云纹甲,手中握着一柄玉如意,面上虽带着悲悯众生的神情,眼底却藏着贪婪的精光。
他身旁一名身材高瘦的天官舔了舔嘴唇,目光在四侍奉身上逡巡不去,低声道:“老大,这四个下民女人...身段容貌皆是上品,尤其是那使鞭的,煞气里透着股野劲,合我胃口。其余的战功奖赏都不必了,只要她们...”
“好说,好说。”
为首天官摆摆手,语气带着一丝轻蔑,“我还以为你要这若川渡的管理权。不过是几个凡民,要多少有多少。待拿下永瞑殿,她们便是你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