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祁拧起眉头,好半天都没有任何反应,只盯望看着她。
他在与她说这个事,她怎么提及另一件事?
姜宁姝说完后一颗心砰砰直跳,她不知道接下来等着她的会是什么。
裴祁会隐忍,还是彻底发火。
她等了好半天,男人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姿态,眼底深处流露出涩然来,似乎在伤心她对那件事耿耿于怀。
“不准再提及那些事。”过了好久,两人都没说话,裴祁掐住她下颌的手放开了,还算稳定的声音命令。
姜宁姝眼睛接连闪烁,什么话都没说,缓缓躺下身去。
裴祁看见了,起身将垫在身后的被褥拿走,搀扶了她一把,等睡下后又为她盖好被子。
“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休息,其他事,等你身子养好后再说。”裴祁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
姜宁姝挑眼望过他,轻应一声,侧过身去。
裴祁看着她,半晌后无声叹出一口气,熄灭烛火走出房间去。
房间漆黑,姜宁姝紧闭的眼睛慢慢睁开,抬手摸上小腹。
蔺大夫的话让人分不清是何意思,她腹中的孩子到底还在不在?
姜宁姝不敢找大夫来诊脉,也不敢乔装打扮出府去探脉,因为她做的一切都逃不过裴祁的眼。
翌日,姜宁姝刚喝完汤药,玉竹手中的蜜饯还未进口,外面传来通报。
容月和裴姝求见。
姜宁姝和玉竹诧异面面相觑,这两人怎么走在了一起。
“快请进。”将拿起的蜜饯重新放了回去,让玉竹拿走。
“妹妹好端端的,怎么也落水了?”容月和姜宁姝熟悉些,走到床榻前关怀。
姜宁姝努力挤出一个笑来,“不小心掉下去了。”
“下次可万要小心,冬日的池水那般严寒,妹妹身子不好,恐会留下病根。”容月坐在床头,还算带着几分真诚关怀道。
姜宁姝笑着点了下头,“多谢大小姐挂心,我会多加注意的。”
裴姝不喜姜宁姝,坐的位置远离床榻,等两人互相寒暄完毕,她也笑吟吟出声。
“正说是了,听见消息的那一刻可是让我们好一阵担惊受怕,好在兄长及时回府,跳下水将你抱回了院子。”
裴姝这话一出,姜宁姝明显感受到了容月的情绪变化。
她双手蜷了蜷,就知道裴姝不会这么好心来看她,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挑拨离间呢。
裴姝说的话很是巧妙,没说裴祁救姜宁姝上来,而是说抱她回了院子,这便有些暧昧。
容月也落过水,也是被裴祁抱上来的,知道是个什么画面。
她落水时裴祁只将她抱在岸边就起身离开,姜宁姝落水,他却直接抱她回了院落。
裴姝唇角扬了下,等着看好戏。
她想除掉姜宁姝想了好久,只可惜以她一人的手段,想要除之后快难上加难,要是容月也对姜宁姝起了杀心,那可太容易了。
“大小姐说的这些我还真不知道,我当时都昏迷过去了,以为就要死在冰冷池水里了。”姜宁姝眼珠一转,以帕拭泪哭诉哽咽。
“你当时都昏迷了?”容月眸光一掠,歪头套问。
“是,我落水时身边虽有很多下人,但无人能救我,我以为要溺死在那片池水里了。”
姜宁姝说的那叫一个伤心害怕,但也在变相告诉容月,她落水时周围有很多人,她是在昏迷后被裴祁救上来的,被很多人看到了。
容月意味深长地点了下头,心里刚起的忧愁和防备全数压制了下去。
裴姝笑容敛去了几分,冷笑盯着姜宁姝。
三两句话就能扭转话头,只可惜啊,兄长是真的对她起了心思,即使她有意躲避,也难逃惨死的下场。
“要不是兄长,姜宁姝怕真的会死在那池水里,这份恩情,日后可要好好报答兄长啊。”裴姝故作打趣,就差说让姜宁姝以身相许。
姜宁姝湿身被裴祁抱回院子,两人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以身相许不为过。
容月听出了裴姝的弦外之音,瞳色瞬间冷了下去。
她也被裴祁湿身抱了起来,可裴祁对她避之不及,就是不答应这门亲事,前两日更是抓了她弟弟。
想到容富,容月才记起自己今天来裴府的真实目的。
她并不是来探望姜宁姝的,而是来见裴祁,想求裴祁放了容富。
“救命之恩定是要报答的,容大小姐日后要嫁兄长,我便与大小姐走近些。”姜宁姝看着容月,说得认真。
不就是报恩吗,她没必要非得报在裴祁身上,还可以报在裴祁未来夫人的身上。
她这一番话算是给容月吃了定心丸,告诉容月大可放心,她没那个心思。
容月顷刻间喜笑颜开,拉住姜宁姝的手,“这么好的妹妹,怎么就受了这么大的苦。”
“我倒是无事,就是可惜那丫鬟了,那惨状真是让人无法直视,我现在一闭眼满脑子都是她的那副惨死模样,生怕她来寻我了,可又一想又不是我将她推落下水的,也便不害怕了。”
姜宁姝说这话时,视线有意无意瞟望在裴姝身上,语气死沉阴森,独添诡异气氛。
裴姝微眯了眯眼,心里竟涌起了阵阵害怕。
春竹是她害死的第一个人,心里难免会有些膈应。
“大小姐可是也瞧见了那丫鬟的惨状?瞧提及她,脸色都变了。”姜宁姝不放过裴姝,直截了当地询问。
裴姝硬着头皮挤出一个笑来,“我听到消息迟,并没有看到。”
“那就好,大小姐是不知道,那丫鬟被抬走时泡得肿胀发白的手臂从担架上掉出来,摩擦在地面,拉扯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当真是惨不忍睹,瞧上一眼便吃不下饭,夜不能寐。”
“不要说了。”
姜宁姝不想裴姝再挑拨离间,故意说这话吓唬她,果不其然话音刚落,裴姝腾地站起身来呵斥住她。
姜宁姝歪着脑袋,“大小姐怎么了?”
裴姝后觉自己反应有些大,压下眼底的些许惊恐,“我还有些事,先行一步。”她说完转身离去。
容月看着裴姝的背影若有所思,裴姝这副恐慌的样子,难不成死的人是那个丫鬟?
想到这个可能,容月心里又惊又喜。
那个丫鬟死了,她有机会了。
“妹妹刚说,那丫鬟死状很惨?”容月试探询问。
虽然那丫鬟不是她杀的,但也是因她而死,她心里多少也有些害怕。
姜宁姝点了点头,似乎又回想到当时的场景,不忍直视地摇了摇头,“大小姐是没亲眼看见,那满地都是血啊。”
容月不自觉扯紧手帕,整个人有些惶恐。
姜宁姝斜眼瞟望过容月,默默垂下了眼。
春竹的死也算是她间接造成的,她落水受此罪,全当报应。
与容月东一句西一句闲聊许久,容月没有丝毫要离去的意思。
“妹妹受伤,裴将军不来探望吗?”容月等不住了,直白询问。
姜宁姝惊诧,“兄长事务繁忙,自那日救我回来后再未出现。大小姐为何这般询问?”
她这句话撇清了和裴祁的谣言,她和裴祁清清白白。
容月那颗心彻底放进了肚子里,裴姝和姜宁姝因为陈家少爷的事,怕早就生出了嫌隙,她不该一味听信裴姝的话。
“妹妹醒来许久了,理应感谢裴将军。”容月点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