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九点多。
吱吖一声，年轻的小男女推门而出。
流萤穿着件米白色呢绒外衣，可爱的白色棉帽上顶着一颗毛茸小球，随着动作一晃一晃，领口位置依然缠着那件青色围巾。
今天的少女也很好看。
至于范舟……
因为坚持黑色吸热的原理，他衣柜里的冬装一水的深色。
从里到外，从头到脚，除了衣服上简单的纹路颜色有区别外，简直从头黑到底。
范舟锁好门，抬手把流萤头上的棉帽往下拽了拽，遮挡住少女精致的小耳朵：
“走，先在小区附近转一转。”
流萤期待又紧张地点点头：“嗯！”
刚走下楼梯，范舟正准备往小区门口走，就听见身后响起一道犹犹豫豫的轻柔声音：
“那个……我看网上说，情侣出门是不是要牵手？”
范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回头：“啥？”
结果刚回到一半，就感觉自己的左手被一只微凉的小手碰到。
紧接着，两根纤细的手指试试探探伸过来，勾住他的尾指轻轻摇晃。
柔软、微凉，触之似有电流划过心间，被牵住的左手忍不住颤了颤。
范舟转回身怔怔地望着她。
可爱的银发少女正憨憨歪头看着他，呆萌的大眼睛眨巴眨巴。
见他发呆，流萤低头想了想，又不确定地往他手心塞了塞：“是……这样牵手吗？”
“啊，是这样……”
范舟迟钝地应了一声，随后大脑终于自触电般的感觉中恢复运转。
他毫不犹豫，转而用右手一把攥住流萤白嫩的小手：“你走里侧。”
其实不需要牵手，他此前更是没想过。
毕竟大冬天的手都伸不出来，别说牵手了。
可这憨憨丫头主动伸手范舟当然不会拒绝。
就像她已经习惯了摸头，未来会不会也习惯牵手？
当某一天这个懵懵懂懂的少女明白何为爱情，是不是也早已习惯有他在身边？
卑鄙无耻的范舟露出一个宠溺的微笑，攥着流萤的小手塞进自己宽大的衣兜：
“外面冷，伸到我口袋里吧，这样手就不会冷了。”
流萤感受着自己的小手被范舟热乎的大手包裹，两人的手又一起缩在毛茸茸的棉衣口袋。
她觉得比自己的衣服口袋暖和多了！
可惜两只手都塞进去就没法走路了。
少女遗憾噘嘴：“唔，那走叭。”
牵着手并肩走在这座老旧的小区内，范舟在口袋里老老实实攥着流萤的小手，没有更进一步地捏捏揉揉。
最初如触电般的感觉过去，其实心里至今仍如打鼓一般咚咚乱跳。
以情侣的身份牵手，跟偶尔搭把手拉一下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受。
倘若只是伪装情侣或许不会有如此心动的感觉，可当他真的有那种意思的时候，简单的牵手却仿佛将两颗心灵之间的距离拉到很近很近。
近到本来对爱情一知半解的流萤都察觉到一些不对劲。
少女歪头看范舟。
他的心跳变得好快。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跳也在变快？
脸上也热乎乎的，是因为牵着手很暖和吗？
所以情侣出门会牵手其实是因为冬天可以驱寒？
懵懵懂懂的流萤强行分析着心里莫名涌现的奇怪感觉。
随着两人手牵手接近小区门口，小男女心中莫名悸动的情绪终于渐渐平复。
转而一脸严肃的看向门口，仿佛即将上战场的士兵。
小区大门外，几个老太太迎着上午的阳光扯着家长里短，象棋桌贴着围墙排出一溜。
九点多已经没什么生意的早餐摊张叔，站在其中一桌旁，正为棋局厮杀的双方啧啧犯愁。
“哎呀，这步棋下来不好走喽。”
“嚯，这下你也不好办了……”
范舟感觉口袋里流萤的手紧了紧。
捏捏少女柔若无骨的小手，轻声安慰：
“就是打个招呼不用紧张。虽然父辈可能有交情，但我这一代跟他们沟通有代沟，不会一直拉着你闲扯的。”
流萤鼓起脸蛋又长长呼出，将心里的紧张排出后认真点头：“我知道了！”
“记住我之前说过的话，要微笑。”范舟转头冲她露出一个熟悉的滑稽笑容。
少女噗嗤一声再次被逗笑，被牵着的手气恼地在范舟口袋里晃了晃：
“噗……我才不会笑的那么傻！”
就这样笑笑闹闹地走到门口，范舟冲观战中的张叔打了个招呼：
“张叔，别指点江山了，来两碗豆腐脑，不要香菜！”
这一声吆喝顿时引来下棋与围观下棋的一众老头视线。
背对他们晒太阳的几位老人也好奇地转头来看。
目光汇聚于此，准确的说是汇聚到范舟身旁的流萤身上。
好看到过分的面容，渐变色的银发，至于特殊的眼睛倒是只有几个眼神好的留意到。
但这已足以引起他们的惊讶，一时窸窸窣窣的小声嘀咕此起彼伏。
张叔倒是早见过流萤，并没惊讶太久：“哟，小情侣一起出门？”
范舟笑着打招呼：“也就不瞒着您了，这位就是我女朋友。流萤，这位是张叔。”
流萤脸颊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张叔好。”
“多好一姑娘，文文静静的。你小子可要好好珍惜，上次还藏着掖着的。”
张叔哈哈笑着回应，还不忘敲敲范舟脑壳教训一句。
范舟没忘了叮嘱：“咳咳，先别跟我爸说哈，我想过年带回去给二老一个惊喜来着。”
“行行行，给你俩做豆腐脑去。”
趁张叔盛豆腐脑的功夫，范舟又跟几位算是认识的长辈打了个招呼，流萤也在一旁礼貌性的微笑。
几个老人都是客套地称赞两句。
毕竟也就是上一两辈有点交情的关系，既不熟络也不冷淡，不会出现像网上那种指着coser说成何体统的糟心事。
等张叔端出两碗豆腐脑放到桌上，范舟也就自然而然地拉着流萤落座吃饭。
完全是一副出门吃早饭顺带跟熟人打个招呼的样子。
望着那对小男女在路对面的屋内落座，小区门口的情报部才操着一口方言或带方言味的普通话三三两两的喧闹起来。
对上了年纪理念偏古板的人来说，流萤的发色本会显得轻佻张扬，可老人们看着这个小姑娘，怎么看都觉得她恬静乖巧。
这辈子见过无数人的老人们都看得清楚，流萤身上那股子气质可不是装出来的。
“小范运气好啊，找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就是头发怎么是这颜色？”
“现在的小年轻就流行这种，我孙子前两天回来一脑袋灰不溜秋，他说是奶奶灰。
听说染一次还挺贵。亏我还特意把白头发染黑，这下花冤枉钱了。”
“……”
“哎，这副模样有点像那个叫……白化病？正常人眼睛可不是那种颜色。”
“白瞎说，小姑娘脸蛋白里透红的，健康的很！瞧这漂亮的，我看多半是混血儿。”
“有可能，怪不得那么漂亮。
早餐店内，流萤始终听着二十几米外的动静，艰难地辨认出口音奇怪的语言，此时凑到范舟旁边小声问道：
“白化病和混血儿是什么？”
“嗯？”
流萤偷偷指了指情报部方向：“有人说我的头发和眼睛是白化病，还有人说我是混血儿？”
范舟闻言心中一动。
老爸老妈总有一天会知道流萤的存在，对二老他很难一直用cos的说法糊弄过去。
貌似可以从这个角度找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