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假期刚过,丁嘉朗受邀赴伦敦。
何子易亲自到宅邸门口迎接。
“michael,好久不见。”何子易上前给了丁嘉朗一个拥抱。
丁嘉朗回抱了一下,目光转向何子易身旁的夏思妍,微微颔首。
宅邸内壁炉烧得正旺,驱散了室外的寒气,餐桌上已经摆满了精致的菜肴。
待佣人为三人斟上红酒,丁嘉朗端起酒杯:“没能参加你们的婚礼,这一杯,我补上。”
何子易与夏思妍含笑举杯,与他轻轻一碰。
“这次你能来,我们已经很高兴了。”夏思妍笑得温婉大方。
三人各自饮了一口杯中的佳酿。
何子易放下酒杯,眼中闪过一丝怅然:“一眨眼,两年多就这么过去了。”
他又饮了一口酒,才抬眼看向丁嘉朗:“你和Alicia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何子易虽然久居伦敦,但红港的大事情,何家人多少会报备,尤其是丁生最近荣登各大八卦周刊头条的事,他想不知道都难。
凭他对丁嘉朗的了解,若不是感情真出了大问题,断不至于闹得满城风雨。
丁嘉朗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紧,随即又松开,他敛下眼帘。
“我们分手了。”
话一出,餐桌上的气氛瞬间凝滞。
何子易和夏思妍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意味复杂。
夏思妍随即起身,柔声道:“你们先聊,我去取个东西。”
片刻后,她取来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放在丁嘉朗面前的餐桌上。
她将盒子往丁嘉朗的方向推过去,“michael,这是你送我们的结婚礼物,我们不能收,它太贵重了。”
盒子里面是皇家蓝宝石。
何子易和夏思妍大婚之时,丁嘉朗身陷囹圄,无法亲自到场,只托了曾祥送去了这枚重达数十克拉、估值高达二百二十万美元的蓝宝石。
丁嘉朗看也未看那盒子一眼,只是将其推了回去:“送出去的东西,我从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夏思妍面露为难:“michael,我们真的不能要,这不仅是贵重的问题,我们……”
“思妍,”何子易轻轻按住了夏思妍放在桌面上的手,示意她不必再说:“我来说。”
他转向丁嘉朗,脸上笑意尽数敛去,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michael,有件事,我们思来想去,还是必须要告诉你。”
丁嘉朗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何子易说道:“前年,Alicia来伦敦参加思妍的生日派对,回去的路上出了很严重的车祸。”
丁嘉朗握着酒杯的手猛地收紧。
“还好,”何子易看着他骤变的脸色,急忙补充道:“她人没有大碍,只是受了些皮外伤。”
何子易继续说道:“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Alicia千叮万嘱,让我们一定不要告诉你。毕竟当时你在红港,情况确实比较特殊,我和思妍思量再三,就答应她了。”
丁嘉朗的呼吸陡然粗重:“是殷家做的?”
除了他们,他想不到还有谁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何子易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吐出一个字:“是。”
“咯吱——”
细微的声响传来,是丁嘉朗紧攥起的拳头,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像要冲破皮肤的束缚。
思妍接着说:“其实我们后来很后悔。”
“Alicia那时候肯定吓坏了,一个人在异国他乡遇到这种事,她肯定希望你能陪在她身边,但她硬是一通电话都没给你打。”
丁嘉朗的声音已经微微沙哑:“她真的……伤得不严重吗?”
这二次确认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和后怕。
何子易肯定地回复:“医生仔细检查过了,只是皮外伤,真的万幸。”
“否则,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跟你交代。”
*
苏慕春在婚宴上喝醉醒来后,就没见过丁嘉朗。
送三餐的人变成了曾祥,只简单提了自家少爷回了英国。
归期未提,她也不好问。
红港的天空还带着薄薄的雾霭。
苏慕春比往常早到了一个小时,她需要最后检查一遍拍卖品的陈列和拍卖流程。
走进拍卖厅时,工作人员正在调试灯光。
上午十点,拍卖厅的大门正式开启。
各路人马陆续入场:欧洲贵族收藏家、美国艺术品投资商、日本古董商,当然还有占据主场的华国面孔。
苏慕春注意到,坐在第三排角落的一位中年西装男子格外引人注目。
他没有登记牌,但工作人员显然认识他,恭敬地为他安排了座位。
“那是谁?”苏慕春悄声问助理。
“瑞士的私人收藏家,叫莫里茨·韦伯。”
苏慕春知道是谁了。
之前出差赴伦敦参观拍卖会的时候,现场就有莫里茨·韦伯的电话代拍,拍下了一件华国文物。
苏慕春心中一紧。
如果兽首落入这样的私人收藏家手中,很可能从此消失在公众视野里,成为某个私人庄园的装饰品。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保宁集团的欧阳思远,后者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潜在的强劲对手。
在这一个月的准备时间里,不仅她在为此努力,欧阳思远也采纳了她的建议,将重心放在了竞拍技巧上。
拍卖正式开始。
前面几件拍品都进行得很顺利,但苏慕春能感受到现场气氛的微妙变化。
当她宣布即将拍卖牛首时,整个拍卖厅气氛肃重起来。
“各位女士先生,现在我们进入今天的重头戏。”苏慕春刻意放慢了语速。
“圆明园牛首铜像,清乾隆年间制作,高24.5厘米,重约5公斤。这件珍贵文物见证了中华文明的辉煌,也承载着一段沉重的历史,起拍价500万港元。”
话音刚落,欧阳思远毫不犹豫地举起了1号牌。
“1号,500万港元。”苏慕春指向他。
竞争迅速在欧阳思远、日本古董商田中宏一和莫里茨·韦伯间展开。
价格稳步攀升:510万、520万、530万、540万、550万……
三人都都严格按照加价幅度依次出牌,紧咬着对方的价格。
苏慕春密切关注着现场的每一个细节。
她注意到,这位神秘的瑞士收藏家韦伯每次拍价,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这种老练的表现让她更加警觉。
价格突破600万关口,日本古董商田中宏一退出。
场上只剩下欧阳思远与韦伯。
拍卖节奏明显放缓,每一次应价都伴随着更长的停顿。
价格突破了700万港元大关。
现场的气氛越来越紧张,连平时最镇定的资深收藏家们也开始窃窃私语。
“700万,还有更高的吗?”苏慕春的声音在拍卖厅里回荡。
欧阳思远没有立刻跟进。
他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韦伯的侧脸,手指在号牌边缘轻轻敲击,等待了足足五秒才沉稳举牌。
“710万,1号!”苏慕春指向欧阳思远。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韦伯也动了。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特殊号牌——那是SFb为超级VIp客户准备的白金号牌。
“730万。”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许多人转头看向这位神秘的竞拍者,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苏慕春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按照拍卖师的职业操守,她应该保持中立,让价高者得。
一想到这些兽首可能再次流落海外,她的内心也跟着一同焦灼。
她再次看向欧阳思远,询问:“730万,最后一次机会……”
欧阳思远突然举牌,报出新价:“760万!”
他不仅没有在整数位上纠缠,反而直接跨了双数报出760万!
这一跳叫打破了按部就班的节奏。
韦伯明显一怔,眉头紧锁,与身边的助手低语,显然760万这个数字打乱了他的节奏,他必须重新评估这个超出他预期整数位的报价。
短暂的犹豫后,韦伯咬牙举牌:“770万!”
欧阳思远敏锐捕捉到了韦伯喊价的一丝勉强。
他知道,韦伯的心理价位可能已到极限。
当苏慕春再次看向他,欧阳思远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他没有立刻举牌,而是身体微微前倾,向苏慕春做了一个明确的手势:两根手指轻轻并拢下压。
这是请求降低加价幅度的官方手势。
苏慕春会意,环视全场:“1号先生请求调整加价幅度。现在,新的出价需要高于770万。加价幅度调整为5万港币。先生,您出价?”
“775万。”欧阳思远沉稳应价。
全场目光聚焦韦伯。
他脸色变幻,手指紧握号牌。
苏慕春的声音如同重锤:“775万,第一次!775万,第二次!”
漫长的几秒钟,韦伯最终颓然地将号牌扣在了膝盖上。
欧阳思远紧握双拳。
苏慕春紧张到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