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春由阿沁扶着,从车里探出身子。
酒意上涌,眼前的路灯都化作了朦胧的光圈。
基金会初创,正是需要结识人脉的时候,免不了应酬,她到底还是多喝了几杯。
意识尚算清醒,只是脚下有些虚浮。
她一路低着头,乌黑的发丝垂落颊边,遮挡了她此刻略显迷离的眼神。
直到阿沁略带惊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丁生?”
苏慕春这才费力地抬起头,视线聚焦了好一会儿。
这才发现丁嘉朗静静伫立在昏黄的门灯下。
阿沁将苏慕春的手臂交到丁嘉朗的手中:“丁生,会长就麻烦您了,我先走了。”
话落,她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苏慕春被他的手掌握住,才勉强站稳,酒气混着夜风让她蹙了蹙眉:“丁嘉朗?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应该还在宴会上吗?”
她以为宴会结束,大家都会各自归家。
“我提前离场了,让家里的厨师炖了醒酒汤,算着时间,给你送过来。”
苏慕春低头看去,他另一只手果然提着保温壶。
她伸手在手袋里摸索着钥匙。
丁嘉朗自然地接过她的手袋:“还是我来吧。”
他一手撑扶住她绵软的手臂,另一手从手袋内侧的夹层里摸出了钥匙串。
门很快打开。
客厅的水晶吊灯光线柔和地倾泻而下,照亮了她因酒意而微红的脸颊。
丁嘉朗扶着她,将她安置在客厅沙发里。
然后,他转身走向厨房,片刻后拿着一只白瓷碗走了出来,里面盛着醒酒汤。
他坐在苏慕春身旁,将碗递到她唇边,“喝点,会舒服些。”
苏慕春此刻浑身没什么力气,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了大半碗。
温热的汤水滑入喉咙,熨帖了有些翻腾的胃,身体也跟着暖和起来。
他用纸巾替她擦了擦嘴角,轻声问:“要不要扶你上楼休息?”
苏慕春摇了摇头,手撑在柔软的沙发背上,借力站起身:“没问题,我还算清醒的,自己能行。”
丁嘉朗也没勉强,也跟着起身,“好,那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他转身,作势欲走。
“你等一下。”苏慕春突然开口。
丁嘉朗回过头,却见她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上了楼。
楼上传来细微的柜门开合与窸窣的翻找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又踩着同样缓慢的步子,一步一步走了下来。
她的手中,多了一个系着深蓝色丝绒缎带的精致小巧礼品袋。
她将提袋递到他面前,微抬着下巴,眼神在水晶灯下亮晶晶的。
“过了今晚零点,就是你的生日了。给,这是你的生日礼物。”
丁嘉朗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怔忪。
她居然还记得他的生日。
他很快伸手接过:“谢谢。”
许是酒精彻底发酵了情绪,苏慕春此刻整个人都透着感性,话也比平日里多。
她凝视着他,脸颊因饮酒而泛上一层剔透的淡粉,眼波流转间,温婉动人。
“丁嘉朗,你还记得你三十岁生日的时候,我送你的那份礼物吗?”
他低声开口:“记得。”
苏慕春的声音有些飘忽:“你那时问我要生日礼物的时候,我其实很自卑,因为我买不起任何匹配得上你的礼物。”
“那些钱我不能动,要留着给敏敏做手术,所以我只能把自己送给你。”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发觉我再也不是我自己了。”
“跟你在一起,我再也没为钱发愁过。”
“即使你后来入狱了,我依然能拥有大把的财富,也是靠这些财富,我才有底气做慈善,为你争取减刑的机会。”
“直到我们真正分开了,我才找回了我自己。”
“我现在有了还算不错的收入,能给你买一份拿得出手的生日礼物,他们也不再叫我丁太。”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我终于找回了我的自尊。”
她释怀一笑,真挚地说了句:“丁嘉朗,祝你生日快乐。”
丁嘉朗一直安静听着。
他看着她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有泪光在闪烁,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他知道她并不是因为难过。
苏慕春这时轻轻吸了口气:“好了,丁嘉朗,我说完了,你早点回去吧。”
说着她转身,准备上楼梯。
丁嘉朗捏紧了手里的礼物提袋。
他忽然开口:“小海棠,我能再要一样生日礼物吗?”
苏慕春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什么?”
男人手一松,礼物提袋“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板上。
他几步上前,来到了她的面前。
一手利落地摘掉眼镜,另一只手则扣住了苏慕春纤细的后脖颈。
然后,他狠狠地吻了上去。
他不敢睁开眼睛,害怕看到她哪怕一丝一毫的反抗。
他此刻只想把那该死的克制二字彻底扔进维多利亚港,放纵这一次,就这一次。
这个吻带着长久压抑后的爆发,也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将两人都燃烧殆尽,直到双方都有些缺氧,喘息着,理智才渐渐回笼。
他微微退开少许,声音里气息还未平稳:“谢谢你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说完,他迅速戴上眼镜,转身迈步几步,弯腰将掉落在地上的礼物提袋重新拾起。
很快,门在他身后关上。
苏慕春僵在原地,手指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唇瓣,久久未能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