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组唐代金器,以私人洽购形式,被丁嘉朗纳入囊中。
苏慕春站在玻璃门边,看着丁嘉朗在保镖的簇拥下坐进车里,自始至终维持着职业微笑。
车门关上,她微微俯身,紧绷的肩膀终于松懈了下来。
helen拍了拍她的肩:“Alicia,今天提前走吧,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苏慕春转过身,轻轻点头:“谢谢helen姐。”
还没来及收拾好东西从公司出发,她接到了林凯欣打来的电话。
“阿春,周资程又来了,在我店里坐了快一个钟头了,怎么赶都赶不走,说是一定要见到你。”
苏慕春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声音里透着无奈:“知道了,我换件衣服就过去。”
林记甜品店,正是生意忙碌的时候。
周资程还是坐在靠近玻璃门边的那个老位置,面前那碗杨枝甘露几乎没动过,只是心不在焉地用银勺子在里面搅来搅去。
看到苏慕春推门进来,他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Alicia……”
苏慕春径直走到他对面坐下,一张脸冷得像冰:“周资程,你到底想怎样?”
周资程脸上的那点讨好瞬间褪去。
“Alicia,你先听我说,这次来找你,是真的有急事。”
“是关于你姐姐的事情。”
提到姐姐,苏慕春的眼神一颤,“什么事?”
周资程将手里的勺子搁在碗边,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庄家聘请了我们律所的boSS廖大状做他们的法律顾问,廖大状最熟悉国际法。”
“因为律师的保密原则,我不可能知道具体的代理内容,只是庄亦风持有的是英国属土公民护照,一旦放弃港籍,正式登记成为英国公民……”
“我猜,他下一步极有可能就是离开红港,去一个没有引渡条约的国家。”
“到时候再抓他,就难了……”
苏慕春听完他这一长串分析,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她反驳:“不可能!庄亦风不是还在取保候审中吗?他怎么能离开红港?”
周资程的表情凝重,“所以我才说,他极有可能会以一个‘英国公民’的身份离开!”
他看着苏慕春瞬间苍白的脸色,有些不忍,但还是把最坏的结果说了出来。
“理论上,只要庄亦风一辈子不踏足红港,那他就等于摆脱了牢狱之灾,你姐姐这桩官司也只能悬着了。”
*
屋里没开灯。
窗帘也没拉拢,外面是铜锣湾,彻夜不眠,五光十色的霓虹招牌像不要钱一样,把光影晃晃悠悠地投进这逼仄的房间里。
苏慕春将那台鸿运扇扭到最大档。
她刚洗完头,湿漉漉的长发被吹得胡乱飞舞,几缕黏在脸上,有些痒。
风扇的噪音很大。
但在那持续的嗡鸣里,她好像听见了什么。
笃笃笃。
有人在敲门?
是……他吗?
她屏住呼吸,慢慢走到到门边。
她攥了攥冰凉的黄铜门把。
然后,一点一点地拧开。
“吱呀——”门被拉开一条缝隙。
门外空无一人,只有对面“雀神麻将馆”漏出的灯光和哗啦啦的洗牌声。
刚刚燃起的那一点微弱到可笑的希望,瞬间被兜头浇灭。
她合上门,走到墙边那个掉漆的红木矮柜前。
柜子上,放着苏心悠的遗照。
苏慕春从旁边的铁罐里摸出三根细长的香,用打火机点燃。
橘红色的火苗跳了跳,很快变成明明灭灭的红点,青烟袅袅升起。
她将香插进铜香炉里。
闭上眼,双手合十。
她的声音很轻。
“姐姐。”
“你再等一等。”
*
听筒里传来的永远是冰冷的忙音,苏慕春已不记得这是她拨出的第几十通电话了。
最后,她还是决定亲自去丁氏集团找丁嘉朗。
前台将她引至秘书处,穿着精致套装的秘书mary微笑着解释:“苏小姐,丁生昨日就出国处理欧洲的业务了,短期内不会回港。”
mary见她脸色焦急,善解人意地补充:“如果苏小姐有非常紧急的事情,我可以为您转达。”
这番话怎么能由别人转达呢?
她定了定神,又问:“mary,这个事可能不方便转达,能不能麻烦给我丁生的海外电话?”
mary脸上的笑容不变:“抱歉,苏小姐,丁生的私人联系方式,不属于我的权限范围,请您谅解。”
走出丁氏大厦,苏慕春茫然地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
突然,脑海里跳出来一个名字——郭铭文。
想要见到郭铭文也并非易事,苏慕春连续堵了三次前台,都被各种理由挡了回来。
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才终于在写字楼的大堂里,偶遇了郭铭文本人。
郭铭文见到突然出现的苏慕春,也是诧异非常。
没有多问,他让苏慕春跟上,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刚关上,苏慕春便开门见山:“郭生,我知道这很冒昧,但我有非常紧急的事情找丁生,能不能请你帮我联系一下他。”
郭铭文闻言,抬起眼,似笑非笑地问:“你们……这么不熟?”
苏慕春被他问得一噎,下意识抿紧了嘴唇,没有说话。
郭铭文看她一副不愿多讲的模样,也没再追问,伸手捞起桌上的座机话筒,拨了串号码。
英文沟通的通话很快结束,他挂断电话后,目光重新落回她身上。
“他在伦敦处理家族生意,牵扯比较复杂,短时间内确实回不来。你有什么急事,如果信得过我,跟我说也是一样。”
能一样吗?
不能。
苏慕春站在原地许久才抬头,再一次坚持:“郭生,我能不能亲自和丁生通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