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裹挟着腐烂草木的酸涩味道钻入鼻腔,岩邃用法杖拨开垂挂的葛藤,露出半截已经朽烂的木桩……这是古时候立界碑时钉下的桃木,上面的符刻如今已被蚁群所侵蚀,隐约可见“禁地”字样。
抬眼望去,杂乱无章的草丛中虚掩着陶罐碎片,依稀可见罐身上镌刻的巴代雾符文,滕云上前一一查看,再回头时已是满眼震惊。
“大……大祭司……”颤抖的语气,让众人的心瞬间沉底,“这些……这些……”
岩邃踏过龟裂的陶片,发出“咯吱吱”的声响,低眉观瞧,每个碎片内壁都沾着油脂状的物质。
“是近期人为造成的……”他俯下身子触摸着陶片的边缘,用蛮力从外部破坏的豁口清晰可见,“此地百年来无人踏足,罐身沾满泥土,但缺口处却崭新如初,应是昨日被人破坏的。”
“是他!”滕云的牙齿被咬的咯吱作响,“他果然还是来了这里。”
岩邃的眼眸变得愈发凌厉起来,目光似猎隼一般警惕地环望四周:“告诉大家千万小心,不要发出响动,以免惊动了此物。”
众人寻迹一路来到后山禁地深处,滕云伸手拽下一根藤蔓,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虫,像无数的大米粒嵌在上面,头部还在不停地蠕动,让人不禁汗毛直立,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
“以藤蔓为基豢养蛊虫……”塔姆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亏他想得出来。”
岩邃随手抓起一把还挂着露水的断肠草,将草汁挤在藤蔓上,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丧失水分,直至干瘪。
“这不是蛊虫,是飞蝇幼虫……”他捏起一只死亡的虫尸在手中碾过,只有皱皱巴巴的皮囊,目光扫过藤蔓,眉头渐渐皱起,“他在喂蛊,照这个数量,恐怕已经成型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心惊,所有的蛊虫都会历经幼虫、成虫、三蜕的过程,以目前的情形推断,已经是成虫蛊,较之幼虫期威力大了何止一倍。
“我们得抓紧时间,不能让它再生长了……”岩邃的话说的平淡,却如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众人心头。
大约十几分钟后,一行人踩着满地的虫尸来到一处山洞前,洞口的岩壁上正爬着一只僵死的蜘蛛。
“是他的地障蛛……”滕云瞳孔猛地一震,“用本命蛊做饵,这是要炼一蜕赤身!”
几人掩在洞外的凸起的岩石上,岩邃沉声道:“不出意外他应该就在洞内,但此地情形不明,贸然进去恐怕会惊动此蛊。”
盛啜连连点头,低声说着:“大祭司,不如这样……我们几个先进去探探路,如果半个小时没有出来……”
“别说丧气话。”岩邃抬手打断了他,转身将占少英叫到了跟前:“少英,你三叔已经和你说了吧。”
少英将头发朝后别了一下,脸上带着一丝悲伤说道:“说了,父亲被他无辜杀害,少英要报仇!”
岩邃安慰了一阵,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好……那一会儿你与我们共同进去,见机行事。”
随后五人点燃了火把,走进了这座未知山洞……
燃烧的火苗在一片漆黑中跳动着,随着不断地深入,火光也逐渐变得微弱。
拐了三个弯后,眼前忽然出现一片星斗般的幽亮,塔姆从腰间抽出匕首,在岩壁上刮取了一些,“大祭司,是光藓。”
岩邃闻言举着火把上前细看之下,瞳孔微微一颤:“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
话音未落,从洞穴深处响起一声蝉鸣,紧接着传来一阵翅膀煽动的嗡嗡声。
“不好!快退!”
岩邃心头一紧,大喝一声,几人呈五行阵位同步向后撤离。
忽然,头顶飞过一只体型仅有人巴掌大小的飞虫,背生三对薄翅,掠过岩壁的刹那竟可开山裂石。
这是……六翅金蝉!!!
岩邃抬着眉望着头顶飞过的金蝉,大叫一声:“快跑!”
众人急忙撒开腿朝洞口跑去,那金蝉怎能让他们这样简单的从自己眼前逃脱,只见它震动六翅,发出阵阵嗡鸣。
占少英一个趔趄,摔倒在旁边的碎石堆,头重重磕在岩壁的凸起处,一下子昏死了过去。
滕云见状,急忙抄起拐杖迎着金蝉而去,但此物不仅小,且移动速度极快,在洞穴这样天然形成的昏暗场所内,凭人的肉眼是很难捕捉到它的飞行轨迹。
他将火把向着金蝉飞来的方向一挥,却见那金蝉不退反进,迎着火焰冲了过来。
“那玩意不怕火……”岩邃眼见滕云招架不住,急忙出言提醒道,随后从身上解下法袍,口中念咒,法袍自己离身飞出,几人这才背起少英朝外跑去。
离洞口只差几步的时候,塔姆突然“啊”了一声,说时迟那时快,众人迅速回头,却发现后面一个人影都没有,而在塔姆刚刚站立的地方留着一枚珍珠大小的蚕卵。
岩邃顾不得多想,令几人迅速撤出山洞,待回寨后另作他图。
就在几人刚刚跑出洞口的瞬间,整个山洞开始发出了剧烈地震动。
过了许久,这份抖动才渐渐平静下来,金蝉的嗡鸣声再次从洞中传出,几人身上的本命蛊发了疯似得乱窜。
岩邃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一切,脸上浮起一丝无奈,此事只能暂且作罢,朝大家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迅速返回寨中。
“大祭司……塔姆他……”滕云伸出手,面带焦急地说道。
岩邃叹了口气,目光中的亮色在渐渐消散:“先回去再说吧,凭我们几个人的能力,连金蝉都打不过,更不用说洞坑深处的蛊物了。”
闻听此言,滕云瞬间目光暗淡,心中倍感阵痛却又无可奈何,回头望了一眼山洞,流下了两行清泪。
巴代雾寨的祠堂内,众人陷入一片死寂之内,此番搜寻不仅没有找到周成,反而自己折在洞里一个,另一个现在还在昏迷之中。
盛啜右手握拳狠狠地砸在面前的桌子上,“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为什么会有六尺金蝉在。”
岩邃在堂内踱步,双手环抱胸前,摩挲着自己短而稀薄的胡须,低眉沉思:“此前从未见过此等蛊虫,即便是六翅金蝉,也只是听老一辈人讲过……”
他的话戛然而止,滕云与盛啜齐刷刷朝他看去,异口同声道:“怎么了?”
他猛然起身,朝着寨中西侧的快步走去。
“诶……”盛啜张着嘴还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滕云拉住,对视一眼后,二人跟着他来到了一片竹林面前。
只见岩邃跪在一处坟前,口中呢喃:“师父,今有邪祟作乱,土长老不知何由,擅自盗取邪物,杀死寨中同胞,弟子率人追查,所遇六翅金蝉,无奈技不如人,又折损一人。”
岩邃一边说着,一边冲着墓碑磕头:“今为护寨中安定,弟子斗胆从您的棺内取出那本秘术,以期寻求你破解之法,望师父恕罪!”
后面二人闻言一惊,此地乃是上一任大祭司埋葬之所,没想到岩邃来此竟是想掘坟。
“大祭司……万万不可!”滕云高声呼喊道,“老祭司在任时,多对百姓有所帮助,今日你若掘坟,怎能对的起全寨百姓啊。”
“你以为我愿意吗?”岩邃回头时脸上的两行清泪,让滕云直接愣在了原地,“师父临死前将寨中仅有的三本秘术带到了棺材中,周成之事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只能寄希望于秘术中,哪怕只有一点痕迹,也能让寨子躲过这次危机。”
滕云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扑通”一声跪倒在墓碑前,恭敬地磕了三个头:“老祭司……如您在天有灵,此番开棺的因果由我滕云承担,不要连累大祭司,他为了全寨上下一千三百多户的性命,不得已而为之。”
“滕云……”岩邃的眼中泛起阵阵泪花,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还有我,算我一个……”盛啜此时也从后面走来,给老祭司磕了头,看着身旁的两位兄长,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
岩邃恭敬地再次将头重重磕在地上,随后他口中念咒,一只坟鼠从一旁的土中钻了出来,“吱吱吱”来到他的脚边……
当夜,三人在滕云的家中对坐,桌子上摆着的正是巴代雾寨的三本秘藏蛊术。
破解之法,可能就在其中……
? ?为什么要写二十年前的事呢,因为整个故事贯穿了二十年的时间线,最后到头来发现终究只是一场空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