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槐将目光放在攀爬瀑布的剩余几人身上,大约过了五分钟,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
“刚才那个人是不是不见了?!”
一句话激起几人的议论,纷纷转头向四周看去。
“我记得他爬地最快,领先我们不少。”
“对对对,有个东西掉下来还砸我脸上了。你这么一说,你想起了,那玩意儿就是他身上的安全绳索。”
没看见那人的身影,在场几人无比笃定他成为先锋领头羊,已经顺利通关了,这下他们的兴致更高,使出全身力气往上爬。
没过多久,第二个和第三个人依次来到平台上,穿过瀑布转瞬消失。
“哈哈,总算被我找到了!这就是出口!”
有个两颊无腮的男人发出尖锐且激动的声音,旁边的人比他胖上几圈,满脸横肉。
陈槐注意到在精瘦男人说完之后,胖男人突然说道:“呵呵,去死吧你。”,他的目光变得犀利狠毒,眼疾手快解开瘦子身上的锁扣,倏地一下,瘦子往后倒,磕到了水里的乱石,当场流血过多死去。
而那个胖子则兴高采烈,吐了口唾沫在手掌心,两手摩擦过后,抓住绳索继续向上攀登。
陈槐现在的位置看不真切,他拿着捡来的绳索迅速后退,相隔十米,看到了瀑布上面的绿色雾气汇聚成团,变成浓雾,味道也更加刺鼻。想来之前那几个人的神智受影响,就是和这团雾气有关。必须趁雾气四散稀薄的时候,顺利登上高台,才能有机会出去。
根据之前的变换规律,陈槐趁这时间来到大块头和张露身边。
他眉毛微挑,语气如常地问大块头:“你能不能兑换两套绳索?”,陈槐把捡来的那副绳索展开给大块头看,“类似这种就行,你和张露一人一套。”
陈槐环视四周,随即说话声音变得更轻,这个节骨眼,很多人还不知道出口在哪里,否则一旦知道,难免不会引起骚乱,到时候众人一窝蜂挤上去,可就糟了。
“看到瀑布上面的那团雾气了吗?”
大块头点点头:“看到了。”
“一会儿你跟着我,我们必须在雾气四散变得稀薄的时候,立马往瀑布的中间石台的方向冲。到时候你背着张露,先向上爬,我在后面给你接应。”
大块头依言,当即兑换了两套绳索,给他和张露穿上,在此期间,大块头突突直跳的心快到嗓子眼,他擦干汗水,一双眼睛却贼眉鼠眼看东看西。
陈槐见他这个样子特地叮嘱:“别想打其他主意,你只有把张露活着带出去,否则,张露出不去,你也一样。”
大块头点头捣蒜:“哥,您看您说什么话,我既然答应了,肯定会做到底。我就是看周围的玩家,他们好像都在看我们。”
陈槐眸光射出寒刀,向四周探头的玩家一一射去,他可不管其他人的死活,如果有人趁乱盯上他们,他不介意让承影见血。
空间里的流速很快,随着陈槐内心的倒计时即将结束,那团雾气也在逐渐变换。
陈槐压低声音:“走。”
三人尽量远离人群,快速往瀑布的方向奔跑。到了瀑布脚下,那团雾气正好四散开来。
“挂好绳子,你和张露先上,看见凸出来的那块平台了吗,就是那里。”
大块头绷紧全身的肌肉,把张露弯曲的双腿固定在他腰间两侧,又把张露的胳膊从他的脖颈绕过,最后迈着吃力的步伐,迎着瀑布强大水流的冲击,一股脑往上爬。
两人行进三米的高度后,陈槐紧随其后。
许是陈槐方才大战飞龙的表现太过突出,以至于他但凡有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一部分人的关注,果然如陈槐所料,在他往上攀登时,有少部分人已经在赶来瀑布的路上。
“快点!”
眼看大块头就要到达石台,陈槐的身后跟着七八个玩家,而且雾气又在逐渐聚拢。时间绝对不能拖,更是不能节外生枝。
陈槐挥出承影,借助承影插进石山的力量,快速从大块头下方转移到他旁边,随即迅速上移,站在石台之上。
他扭头冲着水后面的空间看了一眼,白茫茫一片,无论这是不是出口,还是进入另一个空间的入口,他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了。
陈槐单膝跪地,承影自行改变剑身的锐利程度,变成方便抓握的棍状,“抓住,上来。”大块头拼尽全力,他听到身后有不少人在往上爬,这是他唯一能活着出去的机会,谁都甭想扯他后腿,随即大块头一手抓住承影,另一只手贴住张露的腰身。
随着陈槐一个甩力,右臂青筋骤起,终于在最后一米的高度,艰难地把两人拉了上来。
这时瀑布上面的雾气再次汇聚成团,许多赶来往上爬的玩家,没有理智自相残杀起来。
大块头双腿酸软,还没等他站稳,就听到陈槐说,“走吧。”
站在门口的那一刻,大块头的视线下移,看到很多人跌入水中,止不住的后怕令他浑身脱力,迈进门中再也直不起来。
亮眼的白光刺痛大块头的眼睛,熙熙攘攘的喧杂声冲进他的耳朵,他无力地睁开眼睛,不争气地笑着哭起来:“老子出来了!老子出来了!”。他抬起头,寻找陈槐的身影,后背的重量提示他还有没完成的任务。
转瞬听到陈槐的声音:“你有治疗的药吗,给张露喂点。”
没有了绳索的束缚,张露歪着身子躺在大块头身上,此时的她似乎察觉到已经脱离了危险,知觉回拢,她缓缓睁开眼睛,腰部的疼痛和腿部的血液流动,让她感觉到自己再一次活了过来,看来是刚才被用力甩到地上,神经摔麻了。现在身体的情况正逐渐恢复,麻木感消失了。
张露右手撑着后腰,哆哆嗦嗦站起来,被变得有眼力见的大块头立马扶住。
“陈槐,你救了我?”
她的声音颤抖,带着几分哭腔。陈槐最是不擅长安抚别人的情绪,而且一报还一报,他和张露之间平了,没有什么可说的。
“这是你的鞭子。”
陈槐掏出九节鞭递给张露,然而张露一动不动,丝毫没有接过去的意思。她的眸光晶莹闪烁,无声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
陈槐见张露丝毫不动,干脆把鞭子放在地上,扭头就走。
现在绿色的门已经通关了,还剩六关,去哪一关呢?陈槐正在琢磨,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哟,开窍了?还会把女孩子弄哭了。”
余千岁一副看戏的神情,他双手交叉,徐徐向陈槐走近,虽是开玩笑,可目光却一点儿玩笑的意思也没有,狭长上挑的眸子里,充满了雪地寒天的冰冷。余千岁上下扫视流泪的张露和一身狼藉的大块头,随即把目光重新落在陈槐身上。
陈槐被他这种眼神看得十分不自在,他总觉得余千岁的话里有话,可他又听不出第二层含义。陈槐皱起眉头,手指弯曲刮了刮鼻子,开口问道:“你看了多久?看到什么了?”
“从你把人家弄哭的时候就开始看了,啧啧啧,这才多大一会儿啊,你就令我刮目相看。”
好嘛,陈槐总算听出来了余千岁的话里话外的阴阳怪气,他越发困惑,自己哪儿得罪这尊佛了,闯关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说话这么令人生气。
“我没有,你别乱说。”
“哟,还维护上了。”
陈槐自知论嘴皮子不是余千岁的对手,余千岁上下两瓣嘴一张一合,总是能说出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陈槐深吸一口气,按照他的思维逻辑来考虑这件事情,最终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余千岁闯关的时候肯定遇到麻烦了,不然肯定不会这样。
陈槐迎上余千岁戏谑的目光,认真的问他:“你受伤了?”
这下给余千岁整不会了,陈槐到底什么脑回路,而且看样子一点儿也不像讽刺他啊。
“没有啊,我可好着呢。”
“那你是遇到麻烦了?”
“也没有啊。”
陈槐歪着脑袋问他,更加困惑道:“那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就是单纯看你不顺眼行了吧。”
“哦。”
很好,余千岁被噎地差点一口气堵在喉咙喘不上来,他真是想给陈槐鼓鼓掌,光凭陈槐这与众不同的交流脑回路,他就是个不同寻常的人物。
余千岁径直穿过陈槐身侧,走到一旁盘腿坐起来。
大块头和张露此时尴尬不已,怎么感觉那个白头发的男人在冲陈槐说的气话里,有点打情骂俏的意思?他们耳朵出问题了,还是眼睛出问题了。
见此情况,张露吸鼻子擦眼泪,弯腰捡起九节鞭,向陈槐和大块头道谢后,赶忙到一边歇着去了。无论她多么想在里界这个地方交朋友,陈槐也不是她能结交上的。
就论刚才,那两人之间自带结界一样,完全不顾他们在一旁。还有那个白头发的,她隐约记得之前参加的副本里,好像有这么个人,叫什么她忘了。不过这人的眼神在看她时,写满了傲慢与警示。
她读不懂那双眼睛的含义,但她能做的就是远离,不再抱着交友的想法去靠近陈槐。
“姐,你去哪儿啊,等等我。”
大块头拖着沉重的步伐,跟在张露身后,消失在了余千岁的视野中。
“铃铃铃……”
视频通话的邀约铃声响起,陈槐双击镯线,就看到吴期乐滋滋咧着大白牙在镜头那端:“陈哥、余哥,你俩什么进展呐?”
余千岁干脆地说:“没进展。”说完瞥了一眼站在他一米之外的陈槐。
“啊,我都闯了两关了,你们俩一关都没结束?”
余千岁一张冷脸转瞬即逝,他的思绪什么时候受别人影响了,他清清嗓音,“我闯了一关。”
陈槐接话说道:“我也是。”
吴期乐呵呵地说:“那你俩还说没进展,怎么个事儿啊~看你们一个两个面色不佳啊。”
余千岁怼他:“你有事吗?”
“没事还不能联系你们啦?我可太想你们俩了,你们是不知道啊,我刚才……”
【1号退出视频通话】
“诶诶诶,我还没说完呢。”
陈槐回忆起吴期曾经的滔滔不绝,急忙打断他:“你还有什么事吗?我们得继续闯关了。”
“哦,没啥事,别忘了互通进度啊,两位好大哥。”
“我要是不打视频,你们俩肯定把我忘了。”
余千岁蹭地一下站起来,走到陈槐身边:“你跟他浪费什么话啊,还不挂了。”
吴期见状就溜,反正他总觉得自打余千岁出现,陈槐和余千岁之间,就不是他能插得进去的,他和陈槐磁场合,与余千岁的磁场也合,就是对陈槐和余千岁在一块的时候磁场不合。这还真奇了怪了。
吴期说了声拜拜,立马把视频挂了。
余千岁已经休息好了,他冲着第二道门迈步,转头发现陈槐没有跟上来,他只好返回。
“还愣着干吗?走啊。”
“你刚才不是还跟吴期说,我们,闯关。除了咱们俩,还有谁啊?”
陈槐愣道:“啊?不是……我的意思是。”
余千岁声音低沉道:“你走不走?”
“走。”
“早这样不就好了,还得让我回来专门请你一趟。”
“你这也没进门啊,说得好像是我把你喊回来的。”
余千岁捏紧拳头,不再搭理陈槐,率先一步走进第二道门。他怎么会听不懂陈槐的意思,但他就是故意的,谁还没个别的想法。
余千岁刚踏进“入门”,就听到一句——
【心生嫉妒,该罚。】
待他凝神看向前方,无边蔓延的空间,半透明的荧光橙海上,到处都是大小不一的礁石,之前入门的玩家有些落入滚烫的橙海中,被高温烫的痛不欲生,来回挣扎如同火锅里的肥牛任人宰割。
侥幸的玩家则站在礁石上面,每个玩家脑袋上面都顶着一块显示屏,上面写着各种“罪”,嫉妒是罪,能吃是罪,自私是罪……所有人类的性格特点,在这里通通变成不同名义的罪,与之相随的,则是各种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