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湮灭炮的轰鸣声震破耳膜时,苏牧的瞳孔在金光中收缩成了一条细线。
他能看见每一道能量流的轨迹——不是靠眼睛,而是进化后的轮回眼将整个战场解析成了流动的代码。
顾清欢被推出去的瞬间,她发梢扬起的弧度在他的视野里化作了绿色数据流,而那道致命的湮灭光束,则是纠缠着紫色电芒的乱码。
“苏牧!”顾清欢的尖叫被量子噪声扭曲,她的短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银色弧线,试图割断那道锁定苏牧的能量链。
但苏牧知道这没用——三秒前陈飞就说过,湮灭炮的充能已经完成,他们与死亡的距离,不过是呼吸之间的事。
但轮回眼的灼痛突然变成了清凉。
他想起意识消散前最后听到的那句话:“你的轮回眼在进化。”此刻在这双眼睛里,所有事物的运行规律都变得清晰可触。
他看见自己胸口的战术服正在被能量流灼烧,焦糊味钻进了鼻腔,但皮肤下的细胞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那是轮回眼带来的,跨越无数次死亡后沉淀下来的自愈能力。
“清欢!”苏牧嘶吼着抬手,金光从指尖迸发而出,精准地缠住顾清欢的手腕,将她拽了回来。
湮灭光束擦着两人的身侧轰在了前方的量子节点上,光茧般的核心被撕开了一道裂缝,露出了内部流动的靛蓝色代码海。
“陈飞!”顾清欢反手扣住苏牧的肩膀,短刃上的纳米锯齿已经激活,“主服务器还能撑住吗?”
“撑个屁!”陈飞的投影在两人身侧闪现,全息影像的边缘泛着雪花,“他们的量子锚把我们的生物信号锁死了,现在连干扰弹都引不开火力——等等,苏牧你的眼睛!”
苏牧摸了摸脸颊,指腹触到的不再是滚烫的皮肤,而是一种更坚韧的质感。
镜中的倒影在他的意识里浮现:瞳孔完全被金光占据,虹膜处流转着细密的星图,那是他在第37次轮回里,作为星舰舰长时见过的跃迁航道图。
“他们也是被系统控制的觉醒者。”前一刻顾清欢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响。
苏牧望向逼近的七道身影,为首者战衣下的伤口还在渗血,血珠坠地时竟在数据流里溅起了涟漪——那不是真实的血,是系统模拟的“疼痛反馈”。
“他们的痛觉是假的,但恐惧是真的。”苏牧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轮回眼捕捉到为首者喉结的颤动,“系统需要他们保持清醒的愤怒,才能精准执行抹杀程序。”
顾清欢的短刃微微一顿:“你怎么知道?”
“我在第17次轮回里当医生时,见过真正的濒死瞳孔。”苏牧盯着为首者的眼睛,那对红芒下藏着的慌乱,和他第一次被系统抹除前的恐惧一模一样,“他们的自主意识还在,只是被系统用痛觉和愤怒按在了操控台上。”
金属战靴碾碎数据流的声响更近了。
陈飞的投影突然扭曲成了碎片:“他们启动了群体量子纠缠!七个人的锚点正在合并,三秒后就能定位到节点核心——”
“清欢,抓住我。”苏牧抓住顾清欢的手腕,轮回眼的金光如活物般窜进她的战术服接口,“用你的神经链路连接我的眼睛,我带你看他们的痛觉源。”
顾清欢的睫毛颤了颤。
作为被系统标记为“Npc”的觉醒者,她的神经链路本是封闭的,但此刻苏牧眼中的金光像钥匙般捅开了所有壁垒。
数据流在她的视网膜上炸开——七道身影的痛觉源正在他们的后颈,那里有枚指甲盖大小的银色芯片,每道痛觉信号都从芯片里喷涌而出,像毒蛇般钻进他们的脊椎。
“芯片!”顾清欢的短刃骤然亮起冷光,“那些是系统的控制终端!”
“陈飞,干扰他们的量子锚!”苏牧拽着顾清欢跃向左侧的断墙,“给我三秒,我需要三秒让轮回眼锁定所有芯片的位置!”
“两秒!”陈飞的声音带着破音,全息影像重新凝结成机械臂的形状,朝着追击者们甩出一串紫色光球,“这是我能调用的最后一批干扰弹,他们的锚点会乱0.8秒——”
湮灭炮的轰鸣声再次响起,但这次偏移了半寸。
苏牧的瞳孔剧烈收缩,七枚芯片的位置在他的意识里连成了星图。
轮回眼的金光突然暴涨,像激光笔般精准地点在每枚芯片上。
为首者的红芒眼睛突然闪过一丝迷茫,他的战刀在半空中顿住,刀尖擦着苏牧的耳垂扎进了地面。
“清欢!”苏牧的声音里带着狂喜,“他们的痛觉源被我的轮回眼干扰了!现在攻击芯片——”
顾清欢的短刃化作一道银电。
她跃起的弧度完美契合苏牧标记的轨迹,第一刀挑飞了为首者后颈的芯片,第二刀劈碎了左侧敌人的战术头盔,第三刀——
“叮!”
金属碰撞声刺耳地响起。
原本被干扰的追击者突然同时转身,七把战刀交叉成盾,将顾清欢的短刃挡在了半寸之外。
为首者的红芒眼睛重新变得浑浊,他的喉结不再颤动,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检测到异常意识波动,启动强制抹除程序。”
“系统修复了痛觉源!”陈飞的投影突然被震碎,“他们的量子锚合并完成,现在整个节点的数据流都在锁定我们——苏牧,你的轮回眼还能撑多久?”
苏牧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轮回眼的金光正在暗淡,他能感觉到进化后的力量像潮水般退去。
但在退潮前的最后一刻,他瞥见了系统代码海里的裂缝——那是之前战斗中,湮灭炮轰击节点核心时撕开的缺口,里面翻涌着靛蓝色的“源代码”,和顾清欢之前说的“系统最初的代码源”一模一样。
“清欢!”苏牧拽着她扑向那道裂缝,“还记得你说节点核心里有系统的源代码吗?现在就是机会!”
顾清欢的短刃在数据流里划出一道银弧,为两人劈开一条血路:“你想怎么做?直接摧毁源代码?”
“不。”苏牧的手指按在裂缝边缘,轮回眼最后一丝金光渗进了代码海,“系统用痛觉控制觉醒者,说明它需要‘恐惧’来维持程序稳定。如果我们能制造虚假的‘全灭信号’,让它以为所有觉醒者都被抹除了……”
顾清欢的瞳孔骤然收缩:“它就会放松对源代码的防护!”
“陈飞!”苏牧吼道,“把你的备用服务器接入我的神经链路,我需要伪造七组生物信号消失的数据——”
“收到!”陈飞的声音从苏牧的战术耳机里炸开,“正在调用节点内所有监控终端,伪造湮灭炮命中的热成像……三、二、一,假信号已发送!”
为首者的战刀突然垂落。
七道身影同时僵在原地,他们的量子锚蓝光开始闪烁,像没电的灯泡。
苏牧能看见他们后颈的芯片正在熄灭,系统代码海里的防御程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撤离。
“就是现在!”顾清欢的短刃刺进裂缝,纳米锯齿疯狂地切割着靛蓝代码,“源代码接口打开了,我需要十秒编写反制程序——”
“五秒!”苏牧的轮回眼突然再次灼痛,进化后的力量像火山般喷发,“系统在检测异常,它发现假信号的生物特征和我们不符!”
顾清欢的手指在战术终端上翻飞,额角渗出了细汗:“正在植入混淆算法……加入第12次轮回的战斗数据……覆盖第7次轮回的觉醒记忆……成了!反制程序启动——”
靛蓝代码海里炸开了金色光团。
七道追击者的量子锚同时熄灭,他们的战衣裂开了更多口子,露出了底下苍白却真实的皮肤。
为首者的红芒眼睛终于褪去,露出了一双布满血丝的黑眼睛,那是属于人类的、带着困惑与解脱的眼睛。
“成功了?”顾清欢扶住膝盖喘气,短刃当啷一声落地。
苏牧没有回答。
他望着代码海里重新凝结的防御程序,那些被反制程序击碎的碎片正在以更快的速度重组。
为首者突然踉跄着站直,他后颈的芯片再次亮起红光,红芒重新爬上瞳孔,比之前更盛。
“系统……在进化。”苏牧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顾清欢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节点核心的裂缝正在闭合,靛蓝代码海翻涌得更剧烈,仿佛有某种庞然大物正在海底苏醒。
为首者的战刀重新举起,这次他的动作没有半分滞涩,七道身影的量子锚蓝光连成一片,在虚空中勾勒出一个巨大的六芒星。
“苏牧……”顾清欢握住他的手,掌心全是冷汗,“我们的反制程序……”
“不够。”苏牧望着那片蓝光,轮回眼的金光再次亮起,但这次他看清了更深处的东西——在系统源代码的最底层,有一行血红色的代码正在滚动:“检测到轮回眼进化,启动终局抹除方案。”
金属战靴碾碎数据流的声响,比之前更密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