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核洞穴的震颤几乎要将苏牧的骨骼震散。
当他的量子佩剑刺破核心的刹那,刺目的金光如活物般钻进他的每一个毛孔,视网膜上炸开的光斑里,无数灰白色瞳孔正在翻涌——那是他前世每一次死亡时的眼睛,坠崖时涣散的,被剑刺穿时充血的,在星际战场被激光灼穿时凝固的,所有瞳孔突然同时收缩,像被无形的手攥住了意识。
\"三百年前我分裂核心,为的就是阻止系统吞噬所有观测者的终点!\"
嘶哑的嘶吼撞进耳膜,苏牧踉跄着转身,看见青铜熔炉表面浮起半透明的人影——是周明。
这位末法修士的残魂此刻正扭曲成蛇形,青铜纹路在他体内游走,像是要将他重新焊死在铜片里,\"这些死亡意识是系统的养料!
它们用轮回当渔网,把每个宇宙的观测者都困在'必须死'的锚点上!\"
苏牧的手指在剑柄上沁出冷汗。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雷,震得太阳穴突突作痛。
顾清欢的镜像们突然发出尖啸,六个半透明的身影在熔炉前首尾相接,道袍上的云纹化作光链,将熔炉溢出的金色能量往他眉心引。
轮回眼的灼烧感骤然加剧,他眼前闪过千万个画面:沙漠里的剑客将剑刺入自己心口,星际舰桥上的舰长按下自毁按钮,末法时代的修士在天劫中灰飞烟灭——所有\"他\"都在同一瞬间,将武器刺入某种核心状的东西。
\"原来......所有死亡都是陷阱?\"他喃喃着,喉间泛起腥甜。
那些画面里的\"他\"眼尾都泛着与此刻相同的金芒,像是被某种法则钉死在\"必须死\"的剧本里,\"所以清欢说观测者即囚徒......我们的死亡,是在给系统收集意志?\"
\"苏牧!\"
顾清欢的本体突然从光团里冲出来。
她的身体半是实体半是数据流,发梢还黏着未消散的银色纹路——那是刚才融入岩壁时留下的痕迹。
李维斯的机械躯体在她身后重组,金属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转眼间化作二十米高的六芒星巨像,每根指尖都窜出电弧,直接扎进地核的能量脉络里。
\"别看那些破画面!\"顾清欢扑过来抓住他持剑的手,她的掌心烫得惊人,像是要把温度直接烙进他骨头里,\"李维斯的机械核心和熔炉是共生的,现在系统要把所有观测者的死亡意识压缩成新的轮回锚点!\"她另一只手猛地扯住颈间的六芒星烙印,银链崩断的瞬间,烙印上腾起血雾,\"逆命引在这!
用它斩断核心和熔炉的连接点!\"
血雾裹着金色符文钻进苏牧右眼。
轮回眼的灼烧感突然变成冰锥刺脑,他看见地核能量流动的脉络在视网膜上显形——无数亮蓝色光带从熔炉延伸出去,最终汇聚成一根拇指粗的赤金色链条,那是连接所有平行宇宙的法则之链。
\"清欢你......\"他的声音发颤。
顾清欢的数据流正在肉眼可见地稀薄,发间的玉簪掉在地上,碎成星芒,\"你在......\"
\"没时间了!\"她猛地推了他一把。
苏牧踉跄着向前,剑尖刚好抵住那根赤金链条。
周明的残魂突然发出绝望的尖笑:\"看见核心里的倒影没?
那是我年轻时的样子!
真正的观测者必须成为新容器——不然法则之链会把所有宇宙的观测者都拽进系统的数据库!\"
苏牧低头。
核心深处的金光里,确实浮着个青衫少年的影子,眉眼与周明有七分相似,正对着他用力点头。
洞穴顶部的碎石砸在他肩背上,他却感觉不到疼——顾清欢的镜像们不知何时围在熔炉四周,十二只手同时指向核心,她们的道袍正在消散,露出底下与顾清欢本体相同的面容。
\"刺下去!\"六个镜像异口同声。
量子佩剑没入赤金链条的瞬间,整个地核发出类似玻璃碎裂的脆响。
苏牧的轮回眼突然变得完全透明,他看见顾清欢的本体被法则之链缠住了腰——那些链条上布满倒刺,每抽动一次就会在她意识体上划开血口。
更远处,遗迹穹顶的裂缝里,一面青铜镜阵正在重组,镜面泛着妖异的红光,将某个巨型虚影的轮廓投在洞穴里——那虚影有十二根触手般的能量柱,正从镜面里缓缓钻出来。
\"清欢!\"苏牧想扑过去,却被反震的能量波掀翻在地。
他的右手还攥着剑柄,能清晰感觉到法则之链在剑刃上疯狂挣扎,像条活物般扭曲。
顾清欢的意识体被扯得离熔炉越来越近,她望着他的眼睛突然弯起,像是终南山初见时那样:\"记得剑的意义吗?\"
地核震颤突然加剧。
苏牧看见那十二根能量触须已经刺破穹顶的碎石层,最前端的那根正对准顾清欢最后一个完整的镜像躯体——
\"轰!\"
洞穴深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苏牧的轮回眼在剧痛中闭合,再睁开时,只看见顾清欢的镜像躯体正在消散,而那十二根触须的尖端,已经刺破了她消散前最后一缕光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