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警报声像钢针般扎进苏牧耳膜。
他抹了把鼻血,抬头正看见李维斯机械臂上的六芒星结晶泛起幽蓝光晕——那六块维持实验室稳定的能量结晶,此刻正被机械手指缓缓收拢。
\"不!\"苏牧想冲过去,却被顾清欢拽得踉跄。
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腕骨,声音却异常冷静:\"看结晶!\"
苏牧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瞳孔骤然收缩。
每块碎裂的结晶里都浮着画面:他在古代战场被乱箭射穿胸口,在星际战舰被能量炮轰成碎片,在末法时代被雷劫劈成焦炭......全是他记忆中模糊的\"死亡瞬间\"。
\"这些是系统记录的观测数据。\"顾清欢拽着他往量子共振舱跑,发梢扫过他发烫的耳垂,\"李维斯的机械体在共鸣核心,可他的意识被系统屏蔽了!
刚才镜像空间崩溃前,我后颈的烙印在发烫——系统在测试我们的应激反应!\"
苏牧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能感觉到掌心与顾清欢交握处的银纹在发烫,那些与天命法则同频的纹路正顺着血管往手臂攀爬。
但顾清欢的手温透过银纹传来,比任何止痛药都有效:\"你信我吗?\"
\"信。\"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共振舱的金属门在身后轰然闭合时,李维斯的机械指节正碾过最后一块结晶。
碎片飞溅的瞬间,舱内突然亮起金色光幕——周明的残魂不再虚浮,而是以完整的修士姿态立在光中。
他腰间悬着锈迹斑斑的铁剑,道袍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清晰:\"苏牧,你看见那些死亡场景了?\"
苏牧下意识摸向眉心。
轮回眼的刺痛感突然爆发,眼前闪过千万道画面:每个平行宇宙的\"他\"都在同一时刻挥剑,剑尖无一例外刺向某个模糊的\"观测者\"。
那些剑刃穿透身体时溅起的血花,竟与结晶里的死亡场景一一重叠。
\"每次死亡,都是轮回眼在吸收'观测维度'。\"周明抬手,指尖拂过苏牧眉心,\"三百年前我自愿成为系统核心的容器,就是为了让后世的轮回眼能在观测中觉醒——只有见证过所有可能的死亡,这双眼睛才能看见因果的本质。\"
警报声突然变调。
苏牧透过舱体玻璃看见李维斯的机械躯体正在结晶化,六芒星纹路从断肢处蔓延至全身,连实验室的墙壁都开始泛起水纹般的波动。
顾清欢突然按下操作台上的红色按按钮,舱内的量子屏弹出无数时间线:\"因果回溯态!
系统要抹除我们刚才的记忆!\"
\"用赵云的剑灵!\"周明的声音突然急切,\"刺穿系统核心和观测者的连接点!\"
苏牧这才想起识海里那道青芒。
他闭目召唤,赵云的残魂化作半透明的剑影浮现在掌心。
剑灵嗡鸣时,他突然看清了——实验室最深处的天命核心,正通过无数银线连接着李维斯后颈的古老符文,而那些银线的另一端,竟缠绕着顾清欢后颈同样的烙印。
\"观测千万个平行宇宙的同一时刻。\"周明的身影开始虚化,\"这是我用三百年寿命换来的法门......\"
苏牧握紧剑灵。
轮回眼的刺痛达到顶点,他看见千万个自己正站在千万个实验室里,同时举起手中的剑。
那些\"他\"的目光穿过不同的时空,最终汇聚在同一个点——李维斯机械胸腔里,与天命核心共振的六芒星结晶。
\"走!\"顾清欢拽着他撞开舱门。
实验室的空气像被抽干了,他们的脚印在地面留下白色霜痕。
李维斯的机械臂正对准核心,结晶化的面部看不出表情,唯有机械瞳孔里流转着不属于人类的幽光。
当剑灵刺入李维斯心脏的瞬间,六芒星结晶突然绽放出刺目金光。
周明的本体从中走出,道袍猎猎作响:\"真正的容器是系统自己!\"他的声音震得实验室嗡嗡作响,\"每具观测者的尸体都在为它收集'真实'的碎片——包括你,苏牧,包括清欢。\"
苏牧的轮回眼突然彻底透明。
他看见顾清欢的身体正在被无数数据流包裹,那些银色丝线从她后颈的烙印涌出,编织成一张覆盖所有平行宇宙的大网。
而在网的另一端,无数个\"顾清欢\"正站在不同的实验室里,做着相同的抉择:拽着不同的\"苏牧\"撞向量子共振舱。
\"快阻止她......\"李维斯的机械手指突然扣住苏牧脚踝。
他的结晶躯体正在崩解,机械音里带着人类的颤抖,\"她会成为比系统更可怕的......\"
话音未落,李维斯的身体化作星尘。
苏牧低头,看见顾清欢正仰头看他。
她的眼睛里有千万个闪烁的光斑,每个光斑都是某个平行宇宙的倒影。
而在那些倒影里,所有的\"顾清欢\"都在同一时刻,对\"苏牧\"露出同样的微笑。
轮回眼的刺痛突然消失了。
苏牧听见自己心跳如雷,听见顾清欢的呼吸拂过耳畔,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他只看见,她后颈的烙印正在褪去银纹,露出下面一道淡粉色的疤痕——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属于\"顾清欢\"而非\"观测者\"的痕迹。
而在轮回眼的最深处,千万个顾清欢的镜像仍在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她们的指尖都指向同一个方向,那里有团模糊的光,正在所有平行宇宙的时间线上,缓缓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