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的肩胛骨抵着潮湿的砖墙,怀里的顾清欢正剧烈发抖。
巷口传来巡逻机器人的嗡鸣,他喉结动了动,将涌到嘴边的喘息生生咽回去——方才李维斯的紫芒擦过耳尖时,他闻到了焦糊的发梢味,此刻那股子灼热还黏在后颈。
\"清欢?\"他低头轻唤,掌心覆上她渗血的手背。
顾清欢的光纹在皮肤下游走,像被惊散的萤火虫,原本幽蓝的纹路此刻泛着暗红,\"疼吗?\"
\"比上次在地下实验室好。\"她仰起脸,额角沾着墙皮碎屑,\"刚才那道光......\"话音被远处的金属碰撞声截断,她睫毛颤了颤,\"是天命系统的防御机制?\"
苏牧的量子轮回眼在眼皮下发烫。
他想起李维斯捏着发绳时,那些被控制的小吴、张队眼底空洞的紫芒——那不是人类的眼神,是程序在瞳孔里跑马。\"他要的是我的眼睛,\"他喉间发涩,\"从接触量子纠缠实验那天起,这双眼睛就在被培养。\"
顾清欢突然抓住他手腕。
她的指甲陷进他皮肤,力道大得反常:\"看终端。\"
苏牧这才发现自己还攥着方才从实验室顺来的备用终端。
全息屏亮起的瞬间,他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地图上,他们所在的位置被红圈标出,周围十二条街道的监控图标正在同时闪烁。
\"走通风管道。\"他扯下外套裹住顾清欢的伤口,\"我记得陈教授三年前修改过地下管网图,有段废弃的热力管道能通到核心区。\"
\"你怎么记得?\"顾清欢被他打横抱起时轻哼一声,但手指已经按上他后颈的量子接口,\"是轮回眼的记忆?\"
苏牧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剑客记忆里的断剑、星际舰长的星图、机械飞升者的数据流在眼前走马灯似的转,最后定格在某个雪夜——年轻的陈明在实验室拍他肩膀,说:\"小苏,万一哪天系统发疯,就走热力管道,第三根支管有防扫描涂层。\"
\"是陈明。\"他声音发哑,\"他早留了后手。\"
通风口的铁栅栏锈得厉害,苏牧用肘部一撞就碎了。
霉味混着铁锈味涌进来,顾清欢埋在他颈窝咳嗽,光纹却顺着他锁骨爬到袖口,替他照亮狭窄的管道。
他们像两只被暴雨追着跑的老鼠,在黑暗里爬行,直到苏牧的鞋尖踢到块凸起的砖——那是陈明当年做的标记,刻着个极小的\"明\"字。
\"到了。\"他放下顾清欢,用终端抵住砖缝。
电流滋啦一声,砖块凹陷进去,露出后面的金属阶梯。
顾清欢的光纹突然暴涨,在阶梯顶端投下淡蓝的影子——那里有扇门,门身布满螺旋状符文,像活物似的在金属表面蠕动。
\"这是......\"苏牧的轮回眼自动解析符文,却被一股反震力刺得闭眼,\"量子锁?\"
\"不是锁。\"顾清欢的手指抚过符文,光纹在接触的瞬间与纹路共鸣,\"是钥匙。\"她的声音发虚,像是在回忆某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梦,\"我母亲教过我,当光纹与法则同频时......\"
她念出一串音节,像风穿过古松的枝桠。
符文突然静止,接着开始逆时针旋转,金属门发出沉闷的轰鸣。
苏牧看见门后透出幽蓝的光,那是核心控制室特有的量子服务器冷光。
\"进去。\"顾清欢踉跄一步,扶住门框,\"快。\"
控制室内的景象让苏牧瞳孔收缩。
三十七个全息屏同时亮着,最中间的那个正播放着陈明的影像——年轻的科学家穿着白大褂,身后是滚动的代码墙:\"如果你们看到这段影像,说明天命系统已经失控。
它的本质不是轮回管理局,是......\"
影像突然被雪花覆盖。
苏牧扑到主服务器前,手指在操作台上翻飞。
顾清欢则凑近另一个终端,光纹渗入接口的瞬间,代码如潮水般退去,露出一行血红色的字:\"宿主苏牧,天命系统终极实验体。\"
\"苏牧!\"她的声音在发抖,\"看这个......\"
他转身时,全息屏上的陈明影像重新清晰。
这一次,科学家的表情严肃得可怕:\"天命系统的核心算法,是用千万个平行宇宙的意识数据喂养的。
它需要一个能承载所有法则的容器,而你的轮回眼......\"
\"够了。\"
阴恻恻的机械音从头顶的扩音器里炸响。
苏牧抬头,看见天花板的监控镜头全部转向他们,红芒如蛇信子般舔过墙面。
顾清欢突然拽住他胳膊,指向门口——李维斯站在那里,白发被量子流染成深紫,身后跟着小吴、张队,还有清洁阿姨。
他们的瞳孔泛着同样的紫芒,光网在彼此间流动,像一张裹紧的茧。
\"你们比我想象的更能跑。\"李维斯举起手,光网突然收紧,发出刺耳的嗡鸣,\"但现在,结束了。\"
顾清欢的光纹在两人之间筑起屏障,却被光网轻易刺穿。
苏牧感觉有冰凉的触须缠上脚踝,那是系统在直接连接他的神经。
轮回眼自动展开所有记忆碎片:剑客的剑、舰长的炮、修士的法诀,最后全部汇聚成一个画面——机械飞升者在湮灭前说的话:\"打破轮回的钥匙,从来不在眼睛里,在握着眼睛的人手里。\"
他转头看向顾清欢。
她的光纹已经淡得几乎透明,却仍在颤抖着往他眼睛上爬。\"清欢......\"
\"握住我的手。\"她的指尖抵上他掌心,\"不管发生什么,别松开。\"
光网的尖啸声里,苏牧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滴在手背上。
那是顾清欢的血,混着她光纹的蓝,在两人交握的指缝间绽开一朵小花。
门外,李维斯的笑声混着系统的机械音,像潮水般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