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苏御点了点头,她不是怕江韵阳花钱,而是希望自己能够办展是因为自己的才华,不是为了别的,若是因为别的原因,那对她来说,不如不办。
显然林墨也是知道她的心思,直接打消了她的顾虑。
这时,气氛破坏小能手苏喆在一旁举手:“那我的画也可以挂在这里吗?”
林墨蹲下身,温柔地捏捏小孩子肉嘟嘟的脸蛋:“当然,等你画得比你妈妈更好时,阿姨也给你办个展。”
苏御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觉得命运真是奇妙。
当年那个在画室里埋头苦练的女孩,如今竟真的要在这个艺术殿堂级举办属于自己的展览了。
而连接这一切的,是自己做错了事却又因为五年前那个错误而重逢的男人。
江韵阳搂着苏御的纤腰假哭:“这女人还是这么凶……”
苏御轻声笑着,挽住他的手臂:“但我很喜欢她。”
这话被林墨听见,立刻洋洋得意起来,挑眉看着江韵阳。
江韵阳讪讪笑了一声,正好他刚才点的外卖到了,接过外卖递给林墨,让她们边吃边谈。
林墨看了看口袋,满意的点点头,算你识相,你老婆我借走了,一会还你。
“请便。”江韵阳笑着抬手让她们自便,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江韵阳转头看见苏喆正专心致志地在画纸上涂抹着鲜艳的色彩,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蛋。
“为了你妈妈,爸爸我可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他压低声音,故作委屈地对儿子说道,“那个林阿姨啊,嘴巴可毒了,要不是为了给你妈妈办画展,爸爸才不想跟她多说一句话呢。”说完还长长叹了一口气,仿佛刚刚跟林墨联系的那段时间是多么的难以回首。
苏喆头也不抬,小手握着画笔在纸上画出一道歪歪扭扭的彩虹:“爸爸羞羞,这么大个人还怕林阿姨,林阿姨这么漂亮,妈妈也喜欢她,怎么可能是坏人。”
江韵阳被儿子的话逗笑了,正想反驳,却见苏喆突然举起画纸,一脸期待地问他:“爸爸看!我画的好不好?”
画纸上,知道穿着蓝色裙子的小人站在许多五颜六色的点点中间,旁边还有个穿着黑衣服的高个子,两人中间牵着一个更小的火柴人。
“这是……我们一家吗?”江韵阳的神色瞬间柔和起来,轻声问道。
苏喆用力点头,指着画上的点点:“这是妈妈的星星!”接着,又拿出一张画:“这是漂亮阿姨!”
“还有还有……”苏喆在自己那堆画纸里翻找着,又拿起一张,“这是怎么画的妈妈那幅……”
看着画上面歪歪扭扭的笔画,江韵阳忍俊不禁,心里满是怜爱,一把将儿子搂进怀里:“画的真好,等妈妈回来给她一个惊喜好不好?”
“嗯!”苏喆开心地应着,又低头继续创作起来。
江韵阳看着儿子专注的侧脸,目光柔和。他转头看向走廊尽头的方向,那里是林墨的办公室。
想来苏御此刻正在里面和林墨讨论着画展的细节。
虽然林墨那张嘴确实让人有些招架不住,但不得不承认,她在艺术界的地位和拥有的人脉,确实能给苏御带来最好的资源和支持。
江韵阳就坐在展厅里的长椅上,静静看着趴在地上专注画画的小小身影。
苏喆却突然抬起头来,奶声奶气地问:“爸爸,你小时候喜欢画画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江韵阳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过时光,看到了那个站在林家门口的小男孩。
那时,十分羡慕林墨有个温柔的母亲,于是经常过去玩。
“爸爸小时候……”他轻声开口,“其实画的很不好……”
记忆中的画面逐渐清晰起来。
六岁时的他,总是来林家找林墨玩,林墨那时候正在跟着自己爷爷学画,于是他就眼巴巴地看着林墨在画架泼墨挥毫。
林母疼惜这个自小丧母的好友的孩子,也给他准备了小画板,可他总是笨拙的把颜料弄得一团糟。
那时候,江韵阳最期待的就是放学后能跟着林墨一起回家,因为林家总有热腾腾的点心和林母温柔的问候。
“爸爸那时候有个很厉害的朋友,”江韵阳看着儿子天真的眼睛,“她画画特别好。”
苏喆歪着头问:“比妈妈还厉害吗?”
江韵阳笑了:“不一样。你妈妈擅长画景色,而她……更擅长画人物。”
他至今都还记得,林墨十二岁那年画的那幅《母亲》,把林母眼里温柔的神韵展现得淋漓尽致。
当时小小的他站在画前看了好久,心里酸涩得说不出话来。
而林母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思,对他更怜爱了几分,还特地让林墨花了一幅杨敏贞的画像送给江韵阳。
“后来呢?”苏喆继续追问,小手还在纸上涂涂画画着。
说到这里,江韵阳的眼神暗了暗:“后来爸爸太要面子,不愿意再跟着人家了。”
就在他拿到了自己母亲的画像后,为了自己那点可笑的自尊,硬是求着自己的外公外婆给他买了俩自行车,从此再也不肯坐林家的车上下学了,哪怕下雨天也倔强地自己骑车回家。
江韵阳还记得有一次他摔得浑身是泥,林墨就打着伞在路边等他,他却装作没看见,推着摔坏的自行车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
其实现在想起那些年,林墨虽然表情上一直对自己嫌弃的要死,却从未真正把他丢下。
他踢球时,林墨会及时出现在球场边上,默默递给他一瓶水,即使他刚学会骑车独自上路的时候,她也会骑着车慢悠悠地跟在他后面,确保这个莽撞的小男孩不会出事。
他曾经以为的嫌弃,现在想来,或许只是那个小女孩不知如何表达的关心。
苏喆敏锐地察觉到父亲情绪的变化:“爸爸做错了吗?”
江韵阳回过神来,伸手揉了揉儿子的柔软的头发:“嗯,爸爸那时候太傻了。”
如果时光能够倒退,他真想告诉那个倔强的小男孩:接受别人的好意并不丢脸,真正的尊严不在于逞强,而在于诚实面对自己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