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掌心还贴在晶体表面,血痕灼得发烫,像一块烧红的铁嵌进皮肉。她屏着呼吸,身体一动不动。 死士们僵在那里,面罩下渗出的金色液体正沿着下颌滑落,在地砖上积成一小滩反光的水渍。
她知道这不是胜利,只是中场暂停。
果然,那股压迫感来得毫无征兆——不是脚步声,也不是风声,而是空气本身突然变得沉重,仿佛有人把整片空间的氧气抽走了一半。她的耳膜微微刺痛,像是被无形的手指轻轻按了一下。
掌心血痕猛地一跳。
这一次不是预警,是回应。
她倏然抬头,视线穿过半跪的死士肩膀,落在通道尽头。那里站着一个人,身形修长,穿着与死士同款的黑衣,但姿态完全不同。他没有戴面罩,脸上甚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右手随意垂在身侧,左手却拎着一把短刃,刀尖朝下,垂落的姿态像在等血自己滴干。
林晚的脊背贴紧墙体,膝盖处的旧伤因肌肉紧绷而撕裂出新的钝痛。这不是敌人该有的节奏——死士只会冲锋、格挡、扑击;而这个人,连站立的方式都在试探她的反应阈值。
他动了。
没有预兆,也没有蓄力,整个人就像从原地蒸发又重组般出现在她面前两步之内。林晚几乎是凭着本能向右闪避,靴底踩过血迹时打滑了一瞬,左肩还是被刀锋划开一道浅口。布料裂开的声音很轻,皮肤却立刻泛起火辣辣的疼。
她退至死角,匕首横握,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那人没追击,只是歪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种近乎怜悯的东西。他开口,声音低哑却不嘶哑:“你流的血,味道很特别。”
林晚没答话,只将匕首换到左手,右手悄悄抹过鼻腔——指尖沾上的不再是鲜红,而是混着淡金色的血丝。她不动声色地把手指按在墙角,留下一个模糊的印记。
这不是幻觉。她的血,确实在变。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眉头微挑,随即再度逼近。这一次,他的动作毫无规律可言:有时快得只剩残影,有时却又慢得像是故意让她看清每一寸肌肉的收缩轨迹。林晚只能靠墙体反光判断他的影子走向,每一次闪避都耗尽她仅存的体力。
她必须用“心灵洞察之镜”。
可每日三次的限制像一道铁律压在脑海深处。前两次已在昨日用尽,第三次是在上章破解机关时强行开启,代价是此刻视野边缘不断晃动的黑斑。若再用一次,后果难料。
但她别无选择。
当那人第三次逼近,刀锋直取她咽喉时,林晚闭眼,集中全部意念凝视对方双眼——哪怕隔着一段距离,哪怕他并未直视她。
“心灵洞察之镜”开启。
刹那间,她的意识仿佛撞进一面布满裂纹的镜子。对方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冷静、专注、带着一丝隐秘的兴奋。这不是杀戮的快感,更像是……实验成功的期待。更可怕的是,她看到了他下一秒的换气节奏——左胸微抬、右肩下沉,间隔恰好0.8秒。
睁开眼的瞬间,鼻血骤然增多,顺着唇角滑落一滴,砸在地上发出极轻的“嗒”声。
那人动作果然一顿,像是被什么干扰了节奏。林晚趁机侧身突进,在他反应过来前一脚踹向其膝窝。对方格挡及时,但她早有准备,顺势滚地翻至其背后,匕首柄狠狠砸向其后颈。
金属撞击骨肉的声音闷得令人心悸。
那人踉跄半步,却未倒下,反而低笑一声:“有意思。”
林晚喘息着站稳,掌心血痕突然剧烈跳动,渗出更多金色液体,顺着指缝滴落在地。她感到一阵眩晕,像是有人用钝器反复敲打她的太阳穴。
这不是单纯的反噬。
这是标记。
她终于明白赵铭为何敢设局——他不只是在等她踏入闭环,更是在用她的血做追踪器。那些死士颈后的编号0927,那些钢索上的刻痕,甚至晶体纹路与高中涂鸦的相似……都不是巧合。
她的血,已经被编码了。
那人再次扑来,速度比之前更快。林晚勉强闪避,却被一脚踹中腹部,整个人撞向墙体。后背撞上凸起的石棱,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不是骨折,却足以让她一时无法深呼吸。
她跪倒在地,匕首脱手,滑出几步远。
那人走近,蹲下身,手指捏住她下巴,强迫她抬头。“你不该来这里。”他说,“你的血不该流在这里。”
林晚没挣脱,只是盯着他眼睛,试图再次开启“心灵洞察之镜”。
失败了。
脑海像被撕裂般剧痛,视野彻底模糊,连对方的脸都成了晃动的色块。她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冷汗混着鼻血流进眼睛,视线一片猩红。
那人松开手,起身,短刃抬起,刀尖对准她心口。
林晚靠着墙慢慢站起,右手撑地时无意触碰到刚才留下的血印——那抹淡金色竟微微发亮,如同回应某种指令。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不是血在追踪她。
是她在追踪血。
她猛地抬头,目光穿透模糊视线,死死盯住那人颈侧——那里有一道极细的疤痕,形状酷似她高中毕业照背面的涂鸦。
匕首柄沾了血,正卡在两块地砖缝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