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剑城巍峨的城门在夕阳下投下巨大阴影。
十一道身影裹着寻常灰麻布衣,混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踏入城内。
为首的中年男子腰间别着柄断刃。
“这城可真够气派的。”火云龙扯了扯粗布衣领,仰头望着足有十丈高的青石城墙感叹道。
身旁的火云子赶忙肘击他的肋骨,示意噤声。
十一人皆是天火盟精锐,往常出行皆身披绣着赤焰图腾的法袍,此刻换上这身行头,倒真像极了四处讨生活的散修。
城中主街道宽阔得能并行四叶灵舟,两侧商铺鳞次栉比。
炼丹阁飘出的药香混着炼器坊的火光,街边摆摊的小贩高声叫卖着符箓玉简,
往来修士腰间的储物袋鼓鼓囊囊,时不时擦出法器相撞的脆响。
三个金丹初期修士走在最前,刻意放缓脚步,目光却如鹰隼般扫过街边告示栏、茶馆酒肆。
“长老,弟子先去打探一番!如何?”一名筑基大圆满弟子装作不经意地开口。
话音未落,便被身旁金丹修士瞪了一眼:“闭嘴!想暴露身份不成?”
那人缩了缩脖子,不再言语。
剑城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光是城门处的巡逻修士就有结丹期坐镇,城内明面上便有四个大小宗门。
更别提隐藏在暗处的势力,以及剑道宗无处不在的眼线。
十一人混在人群中,看似漫无目的地闲逛,实则竖起耳朵,不放过任何一句闲谈,
目光时不时落在街边张贴的悬赏令和宗门招收告示上。
醉仙楼二楼最偏僻的雅间内,檀香混着酒菜香气氤氲。
三个金丹期修士围坐在八仙桌旁,唯一的女修半倚着雕花窗棂,
余下七名筑基弟子笔直如松地站在墙边,连呼吸都刻意放轻。实则一直紧绷着。
“长老!我们为何要隐藏身份?”一名年轻的筑基弟子按捺不住,拱手发问。
坐在主位的灰袍长老放下酒盏,杯底重重磕在木桌上发出闷响。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扫过众人,声音低沉如铁:
“如今和玄冰宗正在开启大大小小的私斗,是敏感时期。”
他抬手扯松衣领,露出脖颈处未完全愈合的冰痕。
“三日前,我们在青枫谷的据点被端,死了十七个兄弟。”
屋内气氛瞬间凝固,女修手中的团扇停在半空。
闻言,火云龙摸向腰间的火鳞剑:“我们何时怕过他们?”
“怕?”长老冷笑一声,“剑道宗向来中立,但谁都知道他们与各大宗门暗中都有来往。
若是在剑城暴露身份,剑道宗绝不会坐视我们在眼皮子底下动手。”
他猛地站起,袖中滑出半块焦黑的玉简,
“看到了吗?这是青枫谷幸存弟子拼死传回的消息。
他们说,此次玄冰宗此次出动了金丹后期修士。”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女修终于放下团扇,正色道:“所以我们此次的任务,只是暗中探查?”
“不错。”长老重新坐下,端起酒盏一饮而尽,“不到万不得已,不许在城内动用功法。谁要是敢暴露身份,休怪老夫不念同门之情!”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火云龙身上,
“尤其是你,别再像在玄龟城那样莽撞。”
“是!”
“此次行动,你们都听云飞长老的,老夫有另外的事情去办!今日就先这样了,多装作散修四处看看,
和一些散修交流,若是可以暗中拉拢一些有能之士加入我们倒也是不错!”
“是!”
……
昨夜寒雪离去后,孙青儿独坐窗前,望着窗外摇曳的烛火,将曼陀罗花纹的玉牌在掌心反复摩挲。
玉牌冰凉的触感,和寒雪那句“合欢宗最是护短”在脑海里来回盘旋,
直到更鼓声敲过三更,她终于咬咬牙,将玉牌贴身收好。
都是女子的宗门,总不会比那藏着龌龊事的剑道宗更危险吧?
她决定了!
修仙路上本就步步惊险,与其在这举目无亲的剑城困守,不如拼个机会。
次日破晓,孙青儿将李长生留下的符箓按功效分类塞进储物袋,冰魄剑斜挎在腰间,又特意在衣襟内侧缝了个暗袋藏灵石。
铜镜里的少女面色苍白却眼神坚定,炼气期七层的修为虽不算高,
但那些能冻结元婴修士经脉的雷暴符、可化身巨盾的金刚符,都是大哥哥千叮万嘱的保命底牌。
大清早,城门的晨钟敲响,孙青儿随着第一批出城的商队出了剑城。
她不敢乘坐李长生给的飞行法器,只沿着官道疾行,脚步带起路边尘土。
时不时施展着与御风诀、朝着合欢宗方向赶路而去。
剑城西北角的“灵霄坊”人声鼎沸,
巨大的露天广场上,数十顶青竹茶棚错落分布,
袅袅茶香混着修士们的交谈声直冲云霄。
天火盟的弟子们分散成三拨,装作漫无目的地闲逛,时不时驻足打量各宗门的招新横幅,
火云龙甚至还掏出个小本子,煞有介事地记录着什么。
“师兄,咱们真要在这儿招人?”一名筑基弟子压低声音,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万一被认出身份怎么办?”
“怕什么?你怎么老是担心这个?”
走在最前的金丹期修士冷笑一声,手中折扇“啪”地展开,
扇面上“散修联盟”四个大字颇为醒目,
“剑城鱼龙混杂,谁能认出咱们?
况且,散修里,哪个不是杀人夺宝的?每个人都会有秘密的!”
说话间,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青冥宗”的茶摊上,
几个身着月白衣袍的弟子正热情招揽,
“李长生那小子偷了赤焰岛的地脉,整个天火盟都在找他。说不定这些散修里,就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想至此,一行人已走到“万劫门”的茶摊前。
摊位上摆着个青铜小鼎,鼎中翻滚的灵茶泛着紫色光芒。
一位金丹长老斜倚在太师椅上,身旁的筑基弟子正唾沫横飞:
“加入我万劫门,可修习《九死劫生功》……”
大大小小的宗门。
而在每个宗门的茶摊里,各自都坐着一个筑基期弟子和一位金丹期长老。
看样子,那金丹期长老应是实力的象征,
筑基期修士,大多是一些能说会道的弟子。
天火盟隐藏身份的弟子每个人来到一个茶摊前坐下。
“这位道友,”天火盟的女修士突然插话,指尖轻叩桌面,“不知贵门对散修可有什么特殊待遇?”
她说话间,眼波流转间,倒真像个急于寻找靠山的普通散修。
另一边,火云龙则晃到了“太阴宗”的摊位。
看着摊位上摆满的阴属性法器,他突然想起李长生偷走的地脉灵珠,那可是赤焰岛镇岛之宝,蕴含着无尽的火属性能量。
“也不知道那小子用了什么邪门手段,”他暗自咬牙,“能把百年地脉吸成废土,害赤焰岛五百年内都恢复不了灵气。”
此时,整个灵茶会现场热闹非凡。
各宗门的摊位前围满了散修,功法介绍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