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实沉思片刻后,决定将周虹的原话委婉地概括出来:“阿姨担心我没办法适应你的生活和交际圈,还劝我以后你出轨的时候不要想着离婚。”
杨泽宇:???
他亲妈在说什么东西?怎么还带造谣儿子出轨的啊?
“我不会出轨的。”杨泽宇握着程实的手、信誓旦旦地说道:“这点我可以跟你保证。”
“我也是这么想的。”程实回握他的手,眼神十分坚定:“虽然出轨是大多数男人的通病,但是你不一样,你是世上那极少数的品性端正的优秀男人。”
以后的事情没人说得清楚,先把高帽给他戴稳了再说。
程实的眼神和语气仿佛在说:同志,组织相信你!
这给杨泽宇整不会了,他干咳一声,问道:“我妈有跟你说什么过分的话吗?”
“没有。”程实摇摇头:“她夸我很有自知之明,还说随时欢迎我去家里吃饭。”
任何人都不希望从别人嘴里听到自己父母的坏话,这个道理程实还是明白的。
杨泽宇清楚自己的母亲是个话里藏针的人,听程实这么说,他猜想是这傻姑娘没听出来。他摸了摸傻姑娘的头,语气温柔:“她说什么你都不用放在心上。要是跟她相处让你不自在,就直接跟我说,我们婚后可以搬出去住。”
“好啊。”程实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要是我受委屈了,可就指望你为我做主啦!”
“那肯定为你做主。”杨泽宇将她搂进怀里,揉了揉她的后脑勺。
“可是……”程实的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在他耳边说道:“我觉得阿姨说得很有道理,我们还很年轻,结婚的事情先不考虑了吧?起码等我大学毕业了再说。”
在做了许多铺垫之后,程实终于把想表达的观点说了出来。
杨泽宇的手停在程实背上。他沉思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既然你还没有准备好,那就再等两年,不急,我等得起。”
程实动了动嘴唇:“泽宇,我……”
“走吧。”杨泽宇松开程实,从草地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随后朝她伸出手:“我们去别的地方逛逛。”
“好。”程实把刚刚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拉着杨泽宇的手站起身。
花园并不是只有一个出入口,沿着石板铺成的小路慢慢走,会抵达另一个出入口,连通的是教学楼门前的广场。
从教学楼的附近经过时,可以听见不知道哪个窗户传出来的、教师通过扩音器上课的声音。
“当年我就是在这栋教学楼上课。”杨泽宇抬起手朝斜上方指去:“我的教室在四楼,从教室的窗户可以看到花园的喷泉。”
“那你岂不是每天都要爬楼梯?”程实问道。
“不用,教学楼里有电梯。”杨泽宇的脚步没有停顿,继续朝着另一个方向走:“我们到艺术楼去看看。”
“那一栋就是艺术楼吗?”程实指向远处那栋外观设计是玻璃幕墙的大楼。
“对,这种时候艺术楼应该没人,那里面有画室、舞蹈室和练琴房,还有展览厅。”杨泽宇牵着程实的手、迈着悠闲自在的步伐:“带你去参观一下展览厅,里面很多优秀的学生作品。”
程实闻言,侧过头看着他:“那会有你的作品吗?”
“如果运气好的话,应该能找到我当年的雕塑作品。”杨泽宇笑了笑:“不过我都毕业多少年了,估计早就被换掉、然后不知道堆放到哪个旮旯犄角去了。”
“那不一定,说不定你的作品特别优秀,能流传千古呢?”程实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
杨泽宇轻笑一声:“那不得进博物馆?”
“也不是没可能。”程实眉眼带笑地说道:“待会儿如果没找到,说不定就是被搬到博物馆去了。”
杨泽宇发出爽朗的笑声。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很快抵达了艺术楼。
艺术楼的一楼就是展览厅,这一层的地面距离天花板大概五六米那么高,展览厅里十分宽敞,走进里面就像沉浸在了一片艺术的海洋之中。
耀眼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窗户玻璃照亮了整个展览厅。白色墙壁像一块块大画板,上面挂满了学生们的作品。有些画框里的油画颜料堆得厚厚的,像是要滴下来;有些铅笔素描擦出了毛边,还能看见橡皮留下的痕迹。
右边墙上整整齐齐列着一幅幅黑白灰色调分明的素描作品,石膏像画得和黑白照片一样逼真,静物苹果上的高光像是真能反光。
看到这些画作,杨泽宇说道:“这一看就是高三学生的作业。”
再看向左边的墙,那上面像打翻了调色盘,各式各样创意十足的作品都有,比如有人用铁丝拧出抽象的人形,还有幅画直接把颜料泼成了星空。
“这些应该是比赛的获奖作品。”杨泽宇说道:“学校每年都会举办大赛,有些比赛甚至是国际级的。在征得作者同意后,会把参赛作品放在这里进行展示。”
程实露出了然的神色:“难怪我看到几个作品的作者署名像是外国人。”
程实和杨泽宇沿着墙边一路走过去,来到了展览厅的中间位置。
大厅中间的旋转展台上,立着棵青铜做的树,树枝上挂满玻璃珠子,阳光一照就在地上洒出小彩虹。靠窗的位置还有件铁皮拼成的人像,风一吹过就哗啦啦响,像是金属在唱歌。
在展览厅里逛了一圈,程实总算有所发现。她露出了惊喜的笑容:“泽宇你快过来看!这个是不是你的作品?”
那是一面青石浮雕,一条龙盘旋于石壁,目光炯炯地凝视前方。龙首高昂冲破平面,珊瑚状鹿角立于头顶、鼻下的两根须髯飘出轻盈的弧度,龙首的鬃毛如火焰般沿着背脊一路散开,尾部卷曲贴于身侧。
龙的眉骨高耸,眼窝深陷,双目圆睁如铜铃,瞳孔雕刻为凹陷孔洞,在光影下形成凌厉凝视感。鼻梁宽直,鼻翼扩张,张口露獠牙,舌尖微卷抵上颚,仿佛发出无声低吼。
龙身自中部开始虚实交替,前半段虬结躯干暴凸出石面,后半截鳞甲渐隐入层叠云浪。四爪前后层次分明,前爪撕裂云层攥住闪电,后爪则是完全融进漩涡状浮云。整条龙虽静止不动,但鳞片角度与云纹流动形成视觉残影,仿佛随时要携裹整片云海腾空而起似的。
在这块浮雕的下方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作品简介,作者名称赫然印着“杨泽宇”三个字。
“嗬,居然真的还在。”杨泽宇看了两眼就移开了视线:“当初雕刻出来的时候还挺洋洋得意的,现在看着简直惨不忍睹,像条长了爪子的长蛇。”
“不会啊,我看雕得挺好的,你好厉害啊!”程实真心实意地夸赞。
“得了,再夸我会害羞的。”杨泽宇头也不回地拉着程实离开了展览厅、朝着电梯走去:“楼上有练琴房,上去看看,如果门没有上锁的话我给你露两手。”
程实哈哈一笑:“我真是三生有幸,能见识到杨总给我露两手。”
说话间,电梯停在三楼。当门打开的时候,远远传来缕缕琴音,悠悠扬扬,仿佛阳光和印在墙上的树影都随着这美妙的旋律缓缓流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