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悦带着人到杨家的时候,杨怀远已经在旁人的搀扶下出来制止了这场闹剧。
那对母子也已经被带到正厅。
此刻那妇人抱着自己的儿子哭得梨花带雨,瞧着可怜至极。
“闭嘴!”
杨怀远刚挨了板子,坐也坐不下,听着这哭声只觉得更加烦躁,眉宇间的厉色愈来愈重,当下摔了手里的茶盏。
妇人被吓得一个哆嗦,总算是噤了声。
站在一旁的杨怀喜死死盯着杨启,咬着后牙槽道,“族长,这事你是不是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族长能给什么交代,二叔?”这个时候,顾悦进了门,似笑非笑地开口,“这人是老太爷自己娶进门的,还是走的官媒,三书六礼,一样不少,若是闹大了,倒霉的可不是族长。”
本朝律法不会管束男人三妻四妾,但是会保证官府的权威。
所以,经过官媒娶的必然都是正头娘子。
若是男人家中本有夫人,却故意隐瞒,那就是触犯律法,要坐牢的。
“你来做什么?”杨怀远看到顾悦,本能的不喜,冷声道,“皇上金口玉言,既说了你与杨家断绝关系,那么杨家的事,就不用你来操心,若是你现在想回杨家,也是痴人说梦!”
“杨大人怕是误会了。”顾悦笑了,扬眉道,“我就是来看个笑话。”
杨怀远顿时黑了脸,指着门口道,“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杨大人说了可不算。”顾悦径直走到杨启身边,淡淡地说道,“若不是杨族长特地着人去长公主府请人,我自然不会踏进杨家半步。”
杨启这会终于不再装死,叹了口气才问道,“郡主,是长公主不肯来吗?”
本以为若是能请动长公主,好歹官府那边能留些颜面。
“族长以为,这是什么光彩之事?”
顾悦扫了一圈,杨家人个个灰头土脸,不少人挂了彩。
很显然,刚才战况还是很激烈。
“长公主嫌丢人,所以才让我来处理此事,怎么,族长觉得我不合适?”
其实,杨启的人刚到长公主府就遇到了回府的顾悦,听到他们是想请长公主过去主持公道,于是顾悦就让人演了一出戏。
门房进去通报,然后又出来一趟。
来杨家就成了顾悦的差事。
所以,她说自己来看笑话,半点错没有。
“郡主身份尊贵,自然合适。”杨启知道今日这事闹得颜面无存,长公主不愿纡尊降贵,也是情理之中,当下叹了口气道,“如郡主所言,这小李氏是过了官媒的,你们打算怎么办?”
杨怀喜立刻开口,“我们不知情,当然不能认!谁知道这孩子是哪来的野种!”
“住口!”杨启拍了桌子,转头看向杨怀远说道,“怀远,你说句话,这官媒的意思你比他们明白,若是让小李氏母子闹出去,到时候吃挂落的是杨家!”
杨老太爷本已经娶妻,若是单纯地养个外室,怎么都好解释。
可若是变成杨老太爷有意欺瞒官府,没有说明自己已有妻室却在他地再次迎娶新人,这种行为,分明是在戏耍官府。
到时候,官府岂能善罢甘休?
杨怀喜一听就炸了,怒声道,“老头子都死了,官府若是追究,就把他的尸体拉去坐牢!”
“父债子偿。”顾悦幽幽地开了口,“杨大人是官身,又是驸马,所以真要追究下来,恐怕二叔是要替祖父坐牢。”
杨怀喜的表情跟吞了死苍蝇一样,“简直是没天理了!”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孽,竟然能遇到这样的爹!
“大哥,就没别的办法了?”
“有啊!”顾悦坐直了身子,饶有兴趣地说道,“若是一开始祖父已经休了祖母,那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若是杨老太爷一早就休妻,那再娶一事就不复存在。
“你闭嘴!”杨怀远气得满脸通红,“杨家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郡主所言,何错之有?”杨启有些头痛地看着跪在众人中间的母女,指着他们问道,“这是你父亲欠下的债,若是老太太不同意,那就是害了你们兄弟几个,老二家的孩子马上就要科举,他能去坐牢吗?”
一屋子的人沉默不语。
杨启见众人态度松动了几分,沉声道,“人都死了,现在追究谁对谁错没有半点意义,就算你母亲拿了休书,难道就不是你们的母亲了吗?”
杨怀远扫了一眼那对母子,问,“父亲死了,怎么给母亲休书?”
若是早知道有这么两个人,他就该直接动手处理干净!
怎么就让他们跑到京城来闹腾了?
杨启磕了磕烟斗,道,“你是老大,自然知道你父亲的习惯,替你父亲写休书吧!”
顾悦垂眸,似笑非笑。
从始至终,这些男人都没想过给杨老太太一封和离书。
在他们眼里,杨老太太为了家族牺牲下自己,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只是不知,算计了一辈子的老太太,若是临了知道自己连杨家的祖坟都进不去,会如何呢?
杨怀远沉默半晌,最终点了头,在众人的眼前,飞快地替父亲写了一封休书。
母亲已经中风了,有没有这些,他都会让人侍奉,瞒着便无妨。
杨家的名声不能再坏了。
拿到了休书,杨启立刻让人送去官府自证。
今日闹这么大,与其等着官府上门,不如提早过去解释清楚,以绝后患。
“你们虽然分了家,但既然小李氏是官文认可的,那就是你们的母亲。”杨启蹙眉说道,“寻个院子安置下,这孩子还小,但也是你们父亲的骨血,好生照拂吧!”
杨怀远微微闭了闭眼,还不能动手。
现在他们若是出事,那就是把杨家架在火上烤。
得不偿失。
过了风声再说。
“休妻的事,还请瞒着母亲。”想到这里,杨怀远沉声道,“她身子不好,受不住。”
顾悦托着下巴,瞧着那对眼睛滴溜溜转的母子,嘴角扯出一丝笑意。
都是不安分的主。
看来,杨家以后有热闹看了。
“不好了!”
这边事情刚算了结,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错乱的脚步声,随后一个小丫头闯了进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老爷,不好了!”
“老太太知道自己被休,当场吐了血,已经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