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若是咬死了是巧合,倒也说得过去,左右父亲都会信你。”
这话,听着就颇为嘲讽。
一次是巧合,两次三次难道还是?
没人是傻子。
不,依着顾悦所言,杨怀远应该是,因为他愿意信。
而顾悦说话间,已经将状词交给了顾瑀身边的人,由着他们呈上去。
可顾瑀压根没看状词,只是接过来,手指在顾悦方才碰过的地方轻轻摩挲了几下,嘴角带了几分若有若无却势在必得的笑意。
杨婉仪站在顾瑀身后,脸色煞白,一时间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小动作。
“表哥,我……我不知道……”
众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看向杨婉仪也多了不少鄙夷的目光。
杨婉仪这几年被捧得太高,所以暗中嫉妒她的人并不少,如今被揭穿所谓才女之名不过是假的,自然多的是落井下石之人。
“这件事想来是个误会。”
杨怀远当然知道这件事,因为当初杨昀去办的时候也曾知会过他。
只是那个时候他们都一心想让杨婉仪出彩,所以才选了无权无势最好打发的贱民。
谁也没想到,这人竟然能一路闹到这里来。
“殿下,这人不知道是受何人指使,故意来攀咬微臣这一双儿女,还请殿下明察。”
“杨大人说的是。”顾瑀点了点头,挥挥手,示意京兆府的人把人带走,“此人竟然妄图污蔑杨家,定然是有阴谋,拉下去好好审问!”
很明显,哪怕所有人知晓此事是真的,但是杨家如日中天,就算是太子也要睁着眼睛说瞎话。
所以,错的只能是旁人。
但是,众人对太子心底多少有了几分衡量。
身为储君,其身不正,其言……怕是难让人信服。
“哈哈哈……你们这些……狼狈为奸的混账!”
老头听到顾瑀这么说,先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随后大笑着猛然起身,好像释怀一般,指着顾瑀和杨怀远大骂出口。
“不能为我儿申冤,老汉我活着又有何用!”
“今日愿用这一身血肉,来证我儿清白!”
“你们这些鸡鸣狗盗之辈,定然不得好死!”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那老汉竟然朝着一旁的假山直接撞了上去!
因为离得太近,鲜血瞬间崩了顾瑀和杨婉仪满脸满身。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众人全都呆愣在当场,好半晌才慢慢回神。
杨婉仪两眼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她的名声,全完了!
可这一次,顾瑀再也没有像以往那样护着她,反而黑着脸起身,什么都没有说,直接甩袖而去。
出了这样的事,众人自然也不敢再留,纷纷寻了理由告辞。
“小姐,今日好歹是你的贺宴。”陪着顾悦回院子的素秋有些愤愤不平,“闹成这个样子,着实有些可惜了。”
明明是喜事,偏生出了这样的事情,而且还惹出了人命,实在是让人烦闷。
顾悦没有说话,缓步进了院子。
素冬已经候在廊下。
“素秋,在外头守着。”
顾悦带着素冬进了房间,素秋把门带了过去。
“郡主,”素冬上前一步,低声道,“文墨轩那个写诗的人已经给了银两离开京城了。”
今日之事,瞧着好像毫无干系,却是顾悦从一开始就算计好的。
上一世,其实杨婉仪剽窃诗作的事也差点在今日闹开来,只是杨昀那个时候抢先一步发现了他们,不仅把人暗中扣下,更是心狠手辣到一把火把他们烧了个干净。
这一世,顾悦提前把上一世杨婉仪做的诗词写了出来,然后让素冬在文墨轩拿出来大肆宣扬,又让人引着那老人家借着这个由头一路闹到京兆府,逼得京兆府不得不上门来拿人。
之前顾悦故意把王澊扔出府,装作向太子示弱,让太子威慑平阳侯府,就是为了让杨昀跟着去平阳侯府赔罪,无暇关注这边,这也是杨昀一直没有在场的原因。
“先前瞧着你机灵,倒是不知你在外头有人可用。”顾悦点了点头,“做得不错,用的人可靠么?”
“郡主放心,奴婢的弟弟小时候发热哑了嗓子,说不得话。”素冬解释道,“因着这事,寻不到活计,能为郡主做事,是他的福分。”
素秋是太后的人,虽然给了自己,可顾悦有些事还是不愿让她去插手。
而素冬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
很显然,于嬷嬷考虑得十分周全。
“那老人家撞得有些重。”顾悦手指敲了敲桌几,叹口气,“玉石俱焚的做法,怕是活不成了,厚葬吧。”
没有办法的办法,却也最让人信服。
“老人家失了儿子,自己还得了重病,活不了几日了。”素冬不忍心让顾悦难过,解释道,“之前寻到他的时候,他只有一个心愿,就是让天下人知道真相,哪怕是死。府里头的消息传出去后,奴婢弟弟已经候在乱葬岗了,等到京兆府把尸体送过去,到时候就能安葬了。”
顾悦垂眸。
这一世,他们好歹让天下人知晓了真相。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曾经的自己压根没有机会开口。
人活着,真难……但是还要往前走。
因为,只有活着,才有机会。
复仇。
杨婉仪曾经引以为傲的才女之名成了不可言说的耻辱。
对杨家来说,这是个难熬的夜。
杨婉仪哭得死去活来。
杨怀远和杨昀劝了又劝,最后还是长公主狠狠给了她一巴掌才彻底消停了。
事已至此,再闹,更是难堪。
“婉仪暂时不能出门。”
离开杨婉仪的院子,长公主做了决定。
“送她去庄子上避避。”
京城不缺新鲜事。
过了这风头,到时候再接回来,也不会有多少人故意去揭那些陈年旧事的疤。
“婉仪从来没离开过咱们,她身子骨弱,一场风寒都能要她半条命。”
杨怀远很不赞成。
“要走,也该顾悦走,这些事都是她闹出来的!”
长公主扭头,发现杨怀远面目狰狞。
以往他没受伤的时候,偶尔发脾气瞧着赏心悦目,如今再看,实在是心烦。
“本宫知道你疼婉仪,可出了这样的事,你以为皇后和太子还能瞧得上她吗?”
“这些年若不是你们纵着,也不会让她成日里心比天高!”
杨怀远咬着后牙槽。
长公主的脾气暴躁,总是动不动就打骂他,以往他乐意哄着,可自从回了朝堂,他愈发觉得憋屈,可这会还是忍了。
“好。”
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迟早会让这些瞧不起他的人跪在他面前求饶。
“咱们以前都好好的。”
杨怀远眸底划过一丝狠辣的光。
“可自从顾悦回来之后,好像没有一件顺心的事,那丫头在外头这么多年,邪性得很……要不要请大师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