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慢了下来。陈槿安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本能让她一个箭步冲上前,抱住许临向旁边滚去。枯枝擦着她的后背砸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你没事吧?\"
陈槿安迅速爬起来,警惕地扫视四周,确认没有更多危险后才看向许临。
许临坐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你……刚才……\"
直到这时,陈槿安才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什么。普通农妇不可能有那种反应速度和身手。她的心跳骤然加速,脑海里闪过无数种解释,却没有一个听起来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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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自玄武国\"
她干巴巴地说,伸手拉许临起来。
许临握住她的手站起来,却没有立刻松开。她的目光落在陈槿安的后背上
\"你的衣服……\"
陈槿安扭头一看,粗布外衣被树枝划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一道狰狞的疤痕——那是末世第二年,为救队友被铁棍刺伤留下的。
\"旧伤了。\"
她轻描淡写地说,拉紧衣服。
许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可能已经……\"
\"别这么说。\"
陈槿安不自在地打断她
\"我们是朋友。\"
这个词说出口的瞬间,她自己都愣了一下。\"朋友\"是个奢侈到近乎危险的词汇。它意味着牵挂,意味着弱点。
但现在……
\"对,朋友。\"许临微微一笑,伸手拂去陈槿安头发上的枯叶,\"早就是了。\"
陈槿安苦笑
\"每个人都有不想提的过去。\"
她不想说,太痛苦了。
\"我明白。\"许临出人意料地没有追问,\"等你想说的时候。\"
两人继续赶路,气氛却比之前轻松了许多。路过一处山泉时,许临突然提议休息一下。泉水清澈见底,周围开满了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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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把脸吧。\"
许临蹲在泉边,捧水洗脸。
陈槿安也蹲下身。泉水冰凉清爽,洗去了连日的疲惫。
她抬头时,发现许临正看着她。
\"怎么了?\"她下意识摸了摸脸,担心是不是沾了什么脏东西。
许临摇摇头
\"只是觉得……很幸运认识你。白河村的事,如果没有你……\"
\"我们是一个团队。\"陈槿安说。这是她学到的真理——没有人能独自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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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的后半段路,两人聊起了医术。
许临正统的医药理论让陈槿安大开眼界,而她提出的一些实用技巧也让许临受益匪浅。路过一片蒲公英田时,陈槿安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许临问。
陈槿安摘下一朵蒲公英,轻轻吹散它的种子。白色小伞在空中飞舞,映着夕阳,美得不真实。
\"没什么。\"她轻声说,\"只是觉得……这里很美。\"
许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也摘下一朵蒲公英吹散:\"每年都有的景象啊。\"
陈槿安没有解释。她无法告诉许临,这样的野花田在她那里,要么被污染,要么被毁掉。这样简单而美好的景象,她已经五年没有见过了。
回到青田村时,天已全黑。
村口站着几个举着火把的村民,看到她们立刻欢呼起来。
\"许大夫!槿安姑娘!你们可算回来了!\"
原来村里人听说白河村闹怪病,担心了三天三夜。张婶甚至准备了驱邪的艾草束,硬要两人跨过火盆才能进村。
\"去去晦气!\"张婶严肃地说,一边往她们手里塞热姜汤。
这种被牵挂的感觉让陈槿安喉咙发紧。她潜意识里,失踪意味着死亡,没人会为你等待三天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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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躺在自己的小床上,陈槿安却失眠了。白河村的疫情、山路上的意外、许临探究的目光……一切都提醒她,这个世界虽然美好,但并不天真。
危机无处不在,而她保命的技能在这里反而成了暴露身份的风险。
更让她不安的是,她开始想念末世中的同伴了。队长老吴总是省下口粮给伤员,小医生林楠在断电情况下完成手术的坚韧,隔壁组的小吴会一脸疲惫地喊她“陈组长,这次成功了吗?”两人苦笑了一下,然后继续忙活;甚至那个总爱讲冷笑话的侦察兵小李……他们都怎么样了?土壤实验有没有进步?
真希望他们能够跟自己一样……不,还是不了,自己是被炸死的,怎么能咒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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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一轮明月高悬。
陈槿安轻轻抚摸着手臂上的疤痕。这些伤痕是她与过去的唯一联系,也是她无法真正成为\"普通人\"的证明。
\"新生活。\"她对自己说,闭上眼睛。
但梦中,她又一次回到了末世。丧尸的嚎叫,同伴的呼喊,还有那永远散不去的血腥味……她惊醒时,冷汗浸透了衣衫。
窗外,晨曦微露,鸟鸣啁啾。
陈槿安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这不是末世,她不断提醒自己。这里有干净的空气,安全的食物,还有……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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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好衣服走出门,看见许临已经在院子里整理药材。晨光中,女郎中的侧脸线条柔和了许多。
\"早。\"许临头也不抬地说,\"睡得好吗?\"
陈槿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蹲下来帮她分拣药材:\"今天有什么计划?\"
\"去后山采些新鲜的夏枯草。\"许临终于抬头看她,眼睛里带着笑意,\"一起?\"
陈槿安点点头。
在这个宁静的早晨,与朋友一起采药听起来就是她能想象到的最美好的事。
至于那些噩梦和秘密……也许总有一天,她会准备好分享。但不是今天。
今天,阳光正好,山花正艳,而她只想做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子,和朋友一起采药聊天。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