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到家门前,眼睛不小心吹进了风沙,揉了半天也没揉出来。谷老爹大惊失色,与先前的智珠大相径庭。
心有戚戚,嘴里不住的念叨着:“完了完了,这怕不是要瞎!估计刚才碰巧全蒙对,泄露天机,遭到反噬。”
谷老爹大惊小怪的模样,也把卫明理吓了一跳。
这个时期的人,基本都相信因果报应,对鬼神心存敬畏,行事谨慎,从不随意与人结怨。
但底线就是用来打破,还可以灵活变动的。
当初财帛动人心,被富贵迷了眼,他们也敢壮着胆子对亲家下手。
谷老爹把漫天神佛通通念叨一遍,嘴里嘀嘀咕咕道:“天尊保佑,弟子知错,都怪这张破嘴没个把门的。弟子保证,以后再不敢胡言乱语,望天尊宽恕,饶我这一回。”
察觉话中说漏嘴,谷老爹连忙补救。
眼神戏谑之中暗含警告,对女婿揶揄道:“我推命之术尚不算精,于咒术上倒是颇有几分心得,你想不想试试?”
卫明理撇撇嘴没敢吱声,故意偏过头不再与岳父对视。他可不想去验证这话是真是假,怕自己被好奇心害死。
谷卫盈正好和五哥小弟一起,从隔壁王奶奶家回来,迎面便撞上这一幕。
主动上前关心道:“姥爷,您眼睛怎么红了?”
说罢还用怀疑的眼神,在亲爹脸上打转。
这可把卫明理给气个半死,脸黑得跟锅底有一拼。
或许是因为隔辈亲,谷老爹对外孙们格外宽容。
即使眼睛难受,也强撑起和蔼的笑,哄着三个外孙。“姥爷没事儿,就是被沙迷了眼。”
谷卫民主动跳出来当显眼包,“吹吹,吹吹就好了,这事儿我来。”
即便所有人都怀疑他不靠谱,谷老爹这个当事人却没有拒绝。
“噗…噗噗…”吹一下确实很有效果,眼里的风沙不知是被溶解,还是真被吹了出去。
谷老爹尝试着眨眨眼,见痛感消失不再难受,这才抬手抹掉脸上的口水。表情多少有些一言难尽。
看戏的三人肩膀抖个不停,后来没憋住,哄笑出声。
这笑声成功把谷翠玲招来,见这几个人站在门口傻笑,无奈扶额。鼻腔溢出不满的冷哼声,吓得众人一激灵,乖乖的闭上嘴进了门。
见屋里没有外人,谷老爹有意缓和气氛,落座后便主动谈起今天的经历,把这事儿当故事讲给孩子们听。
“那装满小黄鱼的木匣子,啪的一下拍在我面前。见我岿然不动,又甩出一沓厚厚的钱票。”说着还拿手比划一下厚度。
“好在我当时稳住心神,连眼风都没扫一下,这才成功把他们镇住。”谷老爹讲得眉飞色舞,说到兴起之处手舞足蹈。
卫明理也不时插上几句,当捧哏。俩人就跟讲相声似的,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谷老爹讲完后,得意的昂着下巴,等待众人夸奖。
谷卫民最喜欢在这种时刻,显摆他那小臭嘴,抢先跳出来拆台扫兴。
“姥爷,您怎么能为了面子不要钱呢?真傻!真的!”不仅加重语气,还非要重复重点,生怕大家不知道他的观点。
谷老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原本上翘的嘴角缓缓下拉。下意识的扯了扯领口,才觉得呼吸顺畅。
心里默念:“这是外孙,亲的!亲生的!”即便这般想,也压根没用,还是好气。
这破孩子!
谷老爹哼了一声,嫌弃的偏过头,小声嘟囔道:“无知小儿,我不跟你计较。”这副做派,像极了跟小辈打闹的老小孩。
不出意料,谷翠玲又炸了,顺手一巴掌拍在小儿子后背上,差点把他打趴到地上。
谷卫民耷拉着眉眼,垂头丧气,显得整个人无精打采。
谷老爹心里偷笑,面上却端出长辈姿态,对自家闺女训斥道:“虽说棍棒底下出孝子,但你也不能总打孩子,万一打皮实了,以后还怎么管教。”声音不痛不痒。
谷卫民被揍,先是眼含泪花,满腹委屈。见姥爷开口帮腔,还满怀感激。现下听了这番话,却下意识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谷卫盈都不用猜,就知道小弟心里在想什么。那点小心思,全都在脸上摆着呢。打眼一瞧,清晰明了。
显然,考验阅读理解的时候到了。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实则先抑后扬再压。
既阐述了棍棒才能出孝子的重点,又凸出个人意见,表示单纯的体罚已经无用,要从其他方面下狠手。这就是暗戳戳的拱火。
谷翠玲深觉亲爹这话有道理,小儿子确实有越揍越皮实的倾向。自己先前就注意到这个问题,只是打顺手了一时改不过来。
此刻,心里正盘算着,是该减少零花钱?还是罚他写检讨书?五百字不行,一千字太少,那就翻五倍吧!
感受到莫名的寒意席卷而来,谷卫民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果不其然,下一瞬就听到亲娘的审判:“老七,你去写五千字检讨交给我,不写完不准吃饭,也没有零花钱。”
谷卫民宁可做五万字的数学卷子,都不想写五百字的作文。更别提五千字的检讨,怕是十天半月都写不完,这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杀人也不过头点地,这是杀人又诛心呐!
本能就想开口反驳,却被姐姐掐了一把。像是触及到什么开关一样,谷卫民乖巧的闭上嘴巴。
卫谷余一向跟姥爷不怎么亲近,于是便寻这个借口脱身,说要回屋盯着小弟写检讨。
谷翠玲大手一挥,俩儿子便匆匆离开。
少了个拆台的,气氛再度恢复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