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蕴,字含樱。
是太子的七皇叔,赵王宇文召和他的原配妻子,邓国公窦炽的女儿窦含生嫡出的独女。
赵王的掌上明珠。
赵王自保定年间出任益州总管以来,一直带着娇妻远离京师,逍遥成都。
谁知窦含生命薄,女儿出生后不久,便因病薨逝于成都的锦城,时年刚满二十岁。
这没了亲娘的孩子,成了王爷心尖尖上的肉和手心里无法割舍的宝。
也是宇文召时时怀念糟糠之妻的影子。
因为女儿太像母亲了。
不仅音容笑貌怡丽如一,连灵巧聪颖和满腹的才情也别无二致。
唯独性格随了父亲鲜卑族血脉的豪放与率性。
窦含生香逝于樱花盛开的四月,所以宇文家女儿的名字里,
便藏了个母亲名字里的含字,还多了一个浸透了太多王爷对结发妻子思念的樱字。
一向聪明伶俐,被父兄们捧在手中的宇文县主,正值妙龄。
世家门第都在盛传,这含樱县主姿容靓丽,冰雪聪明。
不仅柳絮才高,更有着巾帼不让须眉的绝代风华。
虽然赵王一家远离京城。
可这马上马下,能文能武,一直被王爷小心雪藏的县主芳名,早就名播京城。
此番皇帝加封诸王,赵王宇文召调任雍州牧。全家应召返归京城。
这一哨连夜回京的马队,便是刚从益州随父亲回到京师的县主,宇文含樱的贴身卫队。
听说县主即将定居都城,有适婚儿郎的锦绣之家,谁都磨拳擦掌着试图和王府攀亲。
可这传说中芳名远扬,才貌双全的扫眉才子,人还没正式在京城亮相。
却没想到回家的路上,暗地里会被一支突然射来冷箭,将头上的幕篱射翻在地。
“哎哟!这是何人?”
宇文含樱下意识地急忙弯腰伏在了马背上,一边手抚着被那断箭散乱的发髻惊呼道。
闻听县主的惊叫,四面的侍从呼啦拥了上来。
“来人,赶紧保护县主!” 有人在混乱中呼喊着。
一时间,卫队停止了前进,马嘶人仰,所有护卫全部刀枪出鞘,拱卫在了县主的马前。
眼见着那支断头箭叮当落地,
宇文如樱急忙勒紧了马的缰绳,骏马前蹄腾空,嘶鸣着停下了脚步。
手下一路奔跑着,递上了那支无头的箭柄。
县主皱着眉头接过了那支穿云箭,异域风格明显,一看便不是大周的武器。
无头箭柄,并无杀意却侮辱性极强。
这京城之地,到底是谁胆敢对县主不敬?
她不禁挥止了卫队,气恼地抬首四顾。
这一张靓丽出尘,如花开映月的脸,顺着箭来的方向,恼怒地望向了东街的四夷馆。
不知天高地厚,山高水浅的人并不在远。
正在窗前窥伺她的突厥使臣阿史那摄图,痴痴远望着,竟忘却了周遭的一切。
让骑在马上,正在放眼四处寻找刺客的县主,下意识将目光牢牢锁在了他的脸上。
阿史那摄图小看了大周的安保水平。
这支凌云从窗口射出的箭,虽然看上去毫不经意,却早被值守四夷馆的士兵抓了个现行。
眼见着前来迎接县主的皇家卫队随后隆隆而来,
立即有杂乱的脚步声,蹬蹬蹬地跑上了四夷馆的楼梯,擂响了阿史那摄图的门。
房门打开了,迎面看到的是一张满是愤怒的脸。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清都公主的夫婿,驸马都尉阎毗,阎大人。
阎大人的到来,令阿史那摄图有点意外。
虽然他初来乍到,对大周的朝臣并不熟悉多少。
可这阎毗大人,确本是受命和他交接元雄一家的大臣。
驸马都尉擂开了房门,本查证了是这间屋子放出了冷箭。
谁知正欲厉声呵斥,却惊见门内留宿的却是突厥的使臣。
阿史那摄图急忙上前打着招呼,陪着笑脸,推说手下试箭失误,并不是为了冒犯。
虽然知道了这无头之箭的来处,可碍于肇事者是佗钵可汗的使臣。
突厥的轻重,朝堂无人不知。
那阎毗也不便多说什么。只能顺水推舟收敛了满脸的怒气。
双方拱手,不了了之。也算勉强解除了一场误会。
赵王是天子的爱弟,一向饱读诗书,是个风流文人。
他不喜朝廷争斗,却独好广交诗友,与当朝被扣的南梁文豪廋信,王褒私交深厚。宛若家人。
当年在益州做总管时,他的家里文人诗客,布衣之交门庭若市。
女儿便是廋信亲授的高徒。
赵王回京,皇帝尤其费心。
知他爱慕文学,喜欢交友。
生怕紫禁城给他太多的束缚。所以新府被赐在了清都公主府的附近。
两府相连,驸马都尉阎毗自然而然,应皇命担当了照应之职。
这才有了刚才阎毗上楼追查断箭的事情。
只是这支来自突厥的断头箭,虽然现在并没有带来什么后果,但却给宇文含樱的未来埋下了伏笔。
太极殿前,高堂满座。
新的一日,在朝会的钟声里重新开启。
太子到达时,殿里殿外已然人声鼎沸。
黄幡金裱,僧道云集。景象恢宏,却透着惴惴不安的气息。
那皇帝的龙椅,今日不知为何变换了位置。
而代之以殿堂的中间,独设了一个宽台高位,虚空而立。
朝臣们七嘴八舌,嘈杂疑惑之声遍及朝廷。
今日是大周王朝一个非比寻常的日子。
因那瑞云寺的谋反事件,触动了皇帝的底线。
让一向对大周境内三教鼎立,佛道争执,
既颇不耐烦,却又犹豫不决的皇帝,钦定安排了自他继任以来的,第七次朝堂集中大辩论。
目的便是想借讨论三教的优劣,好再一次确认,佛教是否应该继续在大周朝的国境内存在。
而其实辩论不辩论都没什么特殊的意义,
皇帝早就有了自己的主意,便是定儒教为先,道教为次,佛教为后。
优长者留。庸浅者废。
只不过,那南北朝时期,正是佛教如火如荼,最为兴盛的时代。
佛教信者众多,一旦贬去,会有什么后果,可能皇帝的心头还有一丝疑虑而已。
早早就来到了太极殿,此时正安坐在太子之位上的陈柏然,
看着满眼芸芸而来的僧众道群,手里无聊地翻着内侍监送来的最新奏疏。
一个折叠精致的章表,却被人从身后突然悄悄递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