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黎明,在慵懒的秋阳中缓缓苏醒。
太子的正阳殿静静地沐浴在柔和的晨光中。
那一抹抹的霞光,零落地挥洒在宫殿的琉璃瓦上,
也悄悄通过那微微敞开的殿门,映照在了里面隐约可见的精美陈设上。
陈柏然在正阳殿寝宫的床上,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他耳边正小声地喊他:“大郎,起来喝药啦!”
他眯缝了眼睛,朦胧中看见沈君茹那张粉雕玉琢般的笑脸,
正伏在他的九尺大床前,扑闪着那双灵动而漆黑的大眼睛,在他眼前诡笑着。
“你这是想谋害亲夫啊!”
他忍不住笑着,一巴掌呼过来揉在了她的脸上。
“殿下!贺若弼,都在外面等你好久了。今天殿下是不是应该去靶场?”
“去什么靶场,他烦的。”
“他倒是找到捷径了。进不了正阳殿,又去找你了是吧!”
“今天我想去趟玄真观倒是真的。” 陈柏然说话着,爬起身来。
看见太子殿下醒了,韩灵儿急忙送进了汤水。
正阳殿的宫人们,也依次而入着,近身来伺候着梳洗。
陈柏然一边忙着手中的事,一边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惊讶地看着沈君茹。
“咦?你怎么进来的?”
“殿下!是奴婢失职!太子妃娘娘坚持给您送汤药来,让奴婢不用告诉殿下。奴婢实在顶不过。”
韩灵儿闻听太子疑问,急忙屈身回答。
“韩灵儿,你怎么搞的?孤说过多少遍了!”
“今后不论是谁,没有通传,谁也不准进正阳殿。孤再说一遍。太子妃也一样。”
陈柏然不悦地将那洗脸的汗巾,啪地扔进了盆里。
“是!”
韩灵儿顿时红着脸,慌张着端着那金盆急忙退下了。
太子殿下骤然动怒。
让沈君茹满脸惊愕地看着陈柏然,茫然失措。
“陈柏然,你搞什么鬼?连我都不能进你的正阳殿了?”
“我是太子妃啊!” 沈君茹委屈着。
“当真这正阳殿只属阳不属于阴?你可真当太子爷啦!”
“正阳殿是忙国事的地方。这东宫的眼睛这么多。知道嫔妃不得干政么。谁来,不得通传一声么?”
“别想那么多。嗯?”
“我可是太子,哪能让你那么方便,拿着汤药来谋害亲夫?我又不是武大郎!”
陈柏然压根没意识到沈君茹的异样,依旧没心没肺地玩笑着,一边端起了她刚才送来的药汤。
“对了!说说,你看见的那纸条,大概是什么时候看见在砚台下的?”
“不想说。”
“不想说?” 陈柏然用眼瞥着,好奇地看着她。
全然没有感受到,沈君茹此时心里的刺痛。
“你最好让韩灵儿,做个门房登记本。”
“下次我来,签上身份证号码,姓名,性别。参见殿下的时间。”
“省的你觉得我这个贱妾就是矫情。”
沈君茹气鼓鼓地就这么一甩手走了。
这是生气了?就因为不通传不给进正阳殿?陈柏然愣着捻了捻自己的耳朵。
耳朵发热,发红。有人抱怨。
可正阳殿最近一定有事情会发生。他不想让她来这里冒险。
昨天晚上,他回来的时候,看见桌上原本走时放好的东西,果真又被人翻过了。
沈君茹看到的那纸条,原来的确曾被他藏在砚台下过。
可前几日他分明已经移动,收了起来。
现在的确也存放在抽屉中。
怎么沈君茹在砚台下又看到了呢。
他翻开了砚台,却并没有看见那张纸条。
看来有人是忙中偷看了,然后听见了有人进来的声音,慌忙放在了砚台底下。
再后来便找了个机会,将那纸归了位。
他是这么猜想的,可还没来及和沈君茹商量,她就被他一句无心的话给气跑了。
陈柏然好像还没学会怎么哄女人,也不知道有些话不能当着人面说。
只在心里想着,算了。
女孩子们是不是有点敏感,等空了有机会再给她解释吧。
却丝毫没有检讨到他自己的问题。
这东宫的时日,过得煞是快。
陈柏然身上的鞭伤早已结痂留疤。
休沐之日,本是轻松之日。
可那小内史的贺若弼,果然如沈君茹说的那样,又在外面催了。
老远就听见他在门口追问蒙云,太子殿下可以起身了么的声音。
自从贺若弼来到了太子的身边,陈柏然可算是脱胎换骨,天翻地覆了。
武艺可谓是突飞猛进,骑术和箭法更是精进不少。
如今的他,已然可以在马背上驰骋如飞,弯弓搭箭更是百发百中。
每日清晨,天色尚未大亮,那贺若弼就迫不及待地跑在东宫守着。
只要一见太子稍有闲暇,他便如同饿虎扑食一般,拖着太子就去靶场。
他的责任心远比太子宫尹强多了。
正因为有了他的督促,陈柏然较之初时,已经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此时可是连自信心都有了。
太子殿下在韩灵儿的伺候下,着上了铠甲,披挂整齐着跟着贺若弼去了靶场。
却惊讶地看着此时,靶场上尘土飞扬,一个罗衣飞扬的影子正在那马上飞驰着。
“这是谁啊?”
殿下拉过了侍卫送来的马匹,随口一问。
“殿下!那是太子妃娘娘。” 黄门石头看见殿下,急忙上前回禀说。
“太子妃?她来了靶场?”
“是!殿下。娘娘好像不太高兴,一来就要了匹烈马,此时正在场上奔呢。”
陈柏然定睛看着那马上的人,心里从没想到过这沈君茹倒是会骑马,比他强。
不过,她肯定不是现学的。应该是她穿越前就会就对了。
只是她一看就在气头上,这是骑马在发泄吧。
“待我去追她。” 太子看着她的背影,笑着勾了勾唇。
殿下的马飞快地追上了太子妃。
陈柏然大声喊着:“太子妃,你这是怎么了?”
“滚开,你别理我!”沈君茹气呼呼地嚷着。奋起一鞭冲了出去。
两人飞马交错,在场上奔着。
一个跑,一个追。
沈君茹真的生气了。尽管生气的理由在陈柏然看来微不足道。
可她自认为受到了彻底的伤害。
更来气的,是这太子明知她不高兴了,还轻描淡写,一点不知所谓的样子。
陈柏然飞马追着她,本想好好哄哄她。
就听见了后面有人飞马追着他在喊:“殿下!殿下!快停下!”
他勒住了马的缰绳,回头看见贺若弼追了上来。
“陛下来旨意了!”
“黄门太监何泉,正在辕门口紧急等您呢!赶紧快回,殿下!” 他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