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在隋国公府这客堂里的一番动作,早就被人一溜烟禀报给了隋国公杨坚。
国公大人是一路小跑赶到了客堂,先找到了郑译,满脸表情地对着他,用手比划着想询问情况。
可那郑大人,居然撇了撇嘴,啥都没说。
眼见着太子殿下将那张写满了官职和人名的纸张举在了空中。
车骑将军杨素,熊州刺史梁士彦,玄真观观主张宾,相士来和。。。。。
“这上面人数不少啊?还有谁忘记签字了。赶紧上本宫这里来补!” 陈柏然云淡风轻地说。
可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作声。
“哎呀!太子殿下。这些都是臣邀请来喝太子妃的回门酒的,并无他意!请殿下明察啊!”
杨坚穿过了人群,急忙上前跪倒求情。
呵,这太子殿下第一天陪老婆回门,就让丈人和丈母娘都给自己跪下了。
搞得陈柏然还挺不好意思的。
他将那张写满名字的纸递给了杨坚。
“岳父大人,免礼!你看看这名单表上的人,你可都认得,记得?”
杨坚并不明白太子的意思,只接过了那名单表,看着那些自己熟悉的好友和部下的名字,赫然在列。
都说太子喜怒无常,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殿下!您的意思?” 他迟疑着。
陈柏然劈手拿回了那张名单,将它叠做了几层,然后像变魔术一样,只在空中这么一挥。
那张写着大臣姓名的纸,瞬间燃烧起来,在太子的手中变成了灰烬。
“隋国公,这名单刚才你可是看过了。孤可不记得了!”
“除了忘记在上面登记的,每人赏喜钱两百。有劳岳父大人代为打点!”
然后他便嬉笑着来到了卫元嵩的面前:
“卫大人,一向听说大人有隔空打卦的神通。本宫有一卦,想求得正解!”
“太子妃深得本宫心意!卫大人帮孤算算,本宫何时会有嫡出的皇子啊?”
他呵呵笑着,点了点卫大人的胸口。
回门宴上,热闹非凡。
太子殿下心情大好,他可是拖着郑译,一个一个给那些朝臣们亲自敬酒,播发了喜钱。
人家宋太祖是杯酒释兵权,他陈柏然是片纸夺人心啊。
就这样,他临走的时候,也没忘竖起两根手指头,和老丈人私下要了样东西。
太子的仪仗终于在闹腾了一天后离开了隋国公府,杨丽华的娘家。
车马一路向前,陈柏然很是满意。
这一次,他借着杨丽华的回门宴,立威树信,顺带着认识了不少与老丈人交好的手下。
这些力量是他从政需要知道的,也是将来需要借助的。
他在晃动的车厢里,回想着回门宴前,那帮大臣们被他一句谋反吓懵了。
笑话着他们当时在那纸上书写自己官职名字时候的瑟瑟发抖。
原来每个人都怕死。
太子面前,谁都想着生。
可签下了名字,意味着就是被太子殿下抓了小辫子。
这可以是一件事,也可以根本不是事。全凭殿下高兴。
可那张写满了名单的纸,太子殿下连看都没看一眼,就这么手一甩被烧了。
先不管这殿下如何有了这般的神通,单是这帮大臣,今后他陈柏然要用到他们的时候,必然心有忐忑。誓死效忠。
因为死在皇帝手中和太子手中,是一样的。除非有人能撼得动他此时太子的位子。
烧了那张纸,便是告诉大臣们,本太子,不会记得那么多。
但是杨坚,他的岳父,会记得他们。
这便是变相给了隋国公府一种暗里的支持。
毕竟他陈柏然在此时的朝堂上,面对的是大冢宰宇文宪那帮想废掉他太子之位的人。
杨坚和这帮大臣的投靠,将极为重要。
至于那赏钱就让老丈人自理吧。
那皇家的礼物,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对不。
车马在回家的路上一路颠簸。
沈君茹看着喝得醉醺醺的陈柏然,一个人在那里谜之般窃笑着。
心想着陈柏然还真挺会得瑟的。
这也让她不禁想起了东街的那个丰源纸行。
“王端,走东街。” 她掀开了轿帘,对随行的王端命令着。
“娘娘?走东街?可我们不路过那啊?”
沈君茹的话,提醒了正在寻思的陈柏然。
庄皓霖的案子,还没有空去着手呢。这事情拖久了,变故便多。
如果此刻太子的仪仗路过门前,他到底有没有胆子来告状呢。
他看了沈君茹一眼,便回王端:
“让你走便走,废什么话?”
“记得,看见一家名叫丰源记的纸行便停下。”
太子和太子妃,为什么突然想去东街啊,还要找一个什么纸行?
王端不明就里。
但殿下的命令,必须执行。
车马停了下来,掉头赶往了东街。
东街跨在御河之上,人群熙攘。商铺林立,旗幡招展。
叫卖声,喧闹声此起彼伏。
这本是大周国一个官方设立的集市。
纵横了五条大街,方圆十几里。
看着街市的繁华,不禁使人想到北宋的清明上河图。
只不过那个时代远不如宋代的发达。
远远地在一个拐角的边上,他们看到了丰源纸行那硕大的旗帆,已经被撕烂了。
残存的大字,在风中萧瑟。
门前人可罗雀,行人匆匆低头而过。
那间店铺的隔壁,正是一间有着高大门头的新纸店。唤作麒麟阁。
一个穿着艳丽的女人,此时正斜靠在门框边上,手里拿着一枚长长的金色发簪,正呲牙咧嘴地望着大街在剔牙。
东宫的仪仗停在了街道上,百姓们纷纷驻足远远地观望。
王端领命,去纸行买纸。
他一路小跑着,来到了纸行的门前。
那正在剔牙的小娘子,看见太子的仪仗,还有王端匆匆往丰源纸行来,急忙收起了手里的家当。
直起身,撅起了屁股,用手里的汗巾挥舞着,对着王端喊道:“小郎买纸啊,到奴家来看看呀!”
“这丰源纸行可是早就破产了。”
王端并没有理解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买纸的意思。
心里想着,这太子要用纸,不都是皇家御供的么,为什么想起来买纸啊。
两家门头,却是那小娘家的光鲜些。
于是便自作主张地换了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