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晨露的湿意灌进衣领,慕星黎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那道嗡鸣已近在耳畔,像有千万根细针在识海深处搅动。
她指尖在虚空中划出第一道火印时,掌心的灵脉都在发颤——方才与堕神一战耗光了她七成功力,如今体内五行灵力如残烛,只能勉强维持护阵运转。
\"师尊。\"她侧过身,将黎玄澈的手掌按在自己心口。
那里跳动着九尾狐族特有的神火源,虽微弱却恒定,\"你神魂未复,本源之力一动便会反噬。\"说话间,她另一只手结出金印,指尖凝出一缕赤金色火苗,\"我用神火余温护住你灵海,撑过这阵。\"
黎玄澈的金瞳里浮起一丝抗拒,却在触及她眼底的坚定时化作无奈。
他反手扣住她手腕,指腹擦过她掌心未愈的灼痕——那是昨日替他挡下堕神毒爪时留下的。\"小狐狸。\"他低唤,声音里裹着山巅冰雪初融的温度,\"若撑不住......\"
\"没有撑不住。\"慕星黎截断他的话,将火苗按入他眉心。
赤金光芒闪过的瞬间,她踉跄半步,嘴角溢出一缕血丝。
但她的目光始终锁着天际——那道黑影已能看清轮廓:灰袍翻涌如雾,面容隐在混沌中,周身法则波动像碎玻璃扎进神识,每一缕都不属于这个界面。
\"虚无巡者。\"她喉间溢出三个字,是族老典籍里记载的禁忌存在。
那些泛黄的古卷曾描述:他们是万界之外的清道夫,专司清理越界干涉命运之人。
可她何时......
\"九尾狐族遗脉。\"灰袍人开口时,天地突然寂静。
风声、鸟鸣、甚至两人的心跳都被抽干,唯有他的声音像锈铁刮过耳膜,\"为何擅自拨动命运之轮?\"
慕星黎心口一紧。
她想起前世被养父推下归墟时,血雾里那道若有若无的窥视;想起重生当日,识海深处突然觉醒的神族血脉;想起这一世每一步看似偶然的转机——原来从不是锦鲤运,是有人在命运线上动了手脚?
\"我只拿回属于自己的因果。\"她挺直脊背,指尖悄然掐住腰间的灵泉玉牌。
空间灵泉是她重生时自带的金手指,深处藏着一缕混沌之力,连族老都未曾提及。
此刻她运转灵诀,玉牌在掌心发烫,混沌之力如活物般顺着经脉游走,带着灼烧般的痛。
灰袍人抬手。
慕星黎突然听见骨骼的脆响。
那不是外界的声音,是她的脊椎、肋骨、甚至指骨在无形压力下发出的抗议。
眼前浮现重影,她看见前世的自己被锁链穿透琵琶骨,看见归墟里翻涌的黑潮,看见黎玄澈为救她被堕神斩碎半片神魂——这些画面像潮水般涌来,要将她的意志碾碎。
\"别硬抗。\"
熟悉的声音在识海炸响。
慕星黎瞳孔骤缩——黎玄澈的神识?
他不是被封了本源?
\"顺其势,引其力。\"那声音带着几分虚弱的笑意,\"当年你学御剑术时,我教过你的。\"
她猛然惊醒。
前世她学御剑术总爱硬碰硬,是黎玄澈握着她的手说:\"风有风向,力有力道,顺着走,才能走得更远。\"
此刻,慕星黎不再抵抗。
她膝盖一弯,顺着压力跪向地面,掌心按在青石板上。
指尖在石面划出一道暗金纹路——那是五行逆转符,将金生水、水生木的顺行转为金克木、木克土的逆序。
\"砰!\"
压力突然失衡。
虚无巡者的法则之力顺着逆转的五行脉路窜入地下,震得整座山巅剧烈摇晃。
慕星黎借势跃起,玉牌里的混沌之力终于被引动,在掌心凝聚成一柄冰刃。
那冰刃泛着幽蓝微光,刀刃上流转着不属于这个界面的纹路。
\"去!\"
冰刃破空而出,精准刺向灰袍人胸口。
对方显然没料到她能反击,退后半步时,灰袍被划开一道细口,露出内里若隐若现的漆黑鳞片。
\"噗——\"
慕星黎跌坐在地,冰刃的反噬让她喉头一甜,鲜血溅在青石板上,开出妖异的花。
她喘着气抬头,正看见灰袍人捂着胸口,周身法则波动乱作一团。
这一击虽未致命,却足够拖延时间。
\"小黎。\"
低哑的呼唤从身后传来。
慕星黎猛地转头。
黎玄澈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原本苍白的面容泛起一丝血色,金瞳里流转着晨曦般的金光。
他眉心的神火印记未消,却多了一缕若有若无的银芒——那是神魂复苏的征兆。
\"师尊?\"她声音发颤,想站起来,却被他虚按肩膀按住。
黎玄澈伸手接住她滑落的冰刃,指尖拂过刀刃上的混沌纹路。
他转头看向灰袍人时,金瞳里的光愈发炽烈,像有什么沉睡的力量正在苏醒。
\"看来。\"他低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久违的清越,\"这虚无巡者,来得倒正是时候。\"
山风掀起他的衣摆,慕星黎望着他重新挺直的脊背,突然想起族老说过的话:九尾神族的命,从来不是说散就散的。
此刻她终于明白,所谓的锦鲤运,所谓的因果线,或许从一开始,就有另一道更坚韧的线,悄悄缠上了她的命。
灰袍人的法则波动重新凝聚,而黎玄澈的金瞳里,那缕银芒正缓缓扩散。
慕星黎握紧他的手,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比之前更烫,更有力,像有什么正在破茧。
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