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四辆蒙着黑布的马车已碾过青石板，车帘缝隙里漏出慕星黎攥紧储物袋的手。
她能感觉到袋中残片与玉佩的温度，前世北境幽谷里那锥心的痛突然涌上来——那时她轻信慕华安的\"指引\"，带着宗门弟子闯入陷阱，最后被乱剑刺穿丹田时，雾里也飘着同样的腐叶味。
\"到了。\"风无痕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慕星黎掀开车帘，入目是两座对峙的山壁，谷口像张黑洞洞的嘴，雾气浓得几乎凝成白绸，沾在睫毛上便成了细小的水珠。
云阡润跳下马车，银簪在雾里划出一道冷光。
她刚吸进半口气，眉头便紧紧皱起：\"是迷魂瘴。\"指尖捻起一缕雾气，那白绸竟在她掌心凝成暗绿黏液，\"修士吸入过多会迷失心神，凡人沾到......\"她没说完，抬眼看向慕星黎。
慕星黎的指甲掐进掌心。
前世她就是在这里，被迷魂瘴扰乱神识，才会一步步走进伏击圈。
她反手握住黎玄澈垂落的狐尾，触感温暖得像团火：\"师尊。\"
黎玄澈的回应是一声极轻的低吟。
他身后九条狐尾骤然舒展，银白毛发间流转着淡金纹路，神族特有的清冽气息如涟漪般荡开，雾气被冲散半丈，露出谷口斑驳的青岩。
他抬手在四人头顶布下一道淡蓝结界，结界边缘流转着细碎的星芒：\"最多支撑半柱香。\"
\"足够。\"慕星黎从储物袋摸出四枚朱红丹药，丹香混着雾气钻进鼻腔，\"避毒丹，含在舌下。\"她自己先含了一枚，丹药化在舌尖的苦意让神智更清——前世她没这东西，所以才会在瘴气里看见慕华安的脸，听见他说\"星黎别怕，师父来救你了\"。
风无痕突然单膝跪地，手掌按在地面。
他剑穗上的铜铃轻晃，发出极细的\"叮\"声：\"泥土松了。\"话音未落，前方十丈外传来轰鸣，地面像被巨手撕开，露出一张刻满符咒的青铜阵盘——五行困灵阵，红、青、黄、白、黑五色光纹在雾里流转，像张开的兽口。
\"阵眼在东南角！\"云阡润的银簪点向阵盘边缘，\"火属性符纹重叠了三层，他们想引我们触发地火！\"她指尖快速结印，发间银簪突然射出一道银光，精准钉在东南角的火纹上。
慕星黎的九尾鞭骤然展开，九条白影如活物般缠住阵盘边缘的五根青铜柱。
她能感觉到阵盘下翻涌的灵力，像煮沸的岩浆：\"风师兄，破土！\"
风无痕的剑插入地面，剑气如刀割开泥土。
随着一声闷响，阵盘下的引火石被挑出，地火的灼热感瞬间减弱。
四人刚要跃出阵法范围，雾里突然传来冷笑：\"你们来得太迟了。\"
寒意从后颈窜上来。
慕星黎旋身，看见七道黑影从雾中走出，为首者着月白锦袍，腰间九瓣莲纹玉佩在雾里泛着冷光——墨寒，凌霄仙尊最器重的亲传弟子，前世正是他亲手刺穿了她的丹田。
\"奉仙尊之命，今日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墨寒抬手，身后六名黑袍修士同时结印。
慕星黎闻到浓重的血腥气，那些人的眼睛全是赤红的——是被邪术控制的傀儡。
\"小心！\"黎玄澈的狐尾卷住她的腰，将她拽向左侧。
一道黑芒擦着她耳畔飞过，在山壁上灼出焦痕。
她反手召出冰刃，五行灵力在掌心凝聚成冰晶风暴，瞬间绞碎三个傀儡的胸膛。
风无痕的剑划出银弧，剑穗铜铃震得嗡嗡作响：\"这些傀儡没有痛觉！\"他话音未落，一个傀儡竟徒手抓住他的剑锋，指甲刺入他手腕，血珠滴在剑身上，却被剑身的灵气瞬间蒸发。
云阡润退到慕星黎身侧，银簪在掌心转了个圈：\"我布困神阵！\"她指尖弹出七枚阵旗，在众人周围织成金色光网，两个傀儡撞上去便被缠住，光网里腾起黑烟，传来凄厉的尖叫。
黎玄澈的狐尾突然全部展开，九条银白狐尾扫过之处，傀儡的身体像纸片般碎裂。
他的眼神冷得像千年玄冰，却在扫过慕星黎时软了一瞬：\"退到我身后。\"
墨寒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突然咬破指尖，在半空画出血符：\"既然杀不了你们......\"他的灵力波动开始疯狂攀升，皮肤下浮现出青黑纹路，\"就一起下地狱！\"
\"自爆！\"慕星黎的心跳漏了一拍。
前世她就是这样被自爆余波震碎经脉的，这次......她刚要扑向黎玄澈，却被一道狐尾卷住腰肢，整个人被按进山壁的凹处。
黎玄澈的身影挡在最前面，九条狐尾全部展开形成屏障。
爆炸声像闷雷般炸响，气浪掀得雾气翻涌，慕星黎眼前一片雪白，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等视线恢复时，黎玄澈的狐尾尖在滴血，他的左肩被炸开一道伤口，淡金血液渗出来，很快被灵力止住。
\"师尊！\"慕星黎扑过去，指尖颤抖着碰他的伤口。
黎玄澈却握住她的手，将一枚疗伤丹塞进她掌心：\"我没事。\"他的声音有些哑，却依然沉稳，\"倒是你......\"
战场安静得可怕。
满地都是傀儡的残骸，墨寒连半片衣角都没剩下，只有那枚九瓣莲纹玉佩落在血污里，泛着妖异的光。
慕星黎弯腰捡起玉佩，指尖触到血迹时突然一震——这血迹的味道，和前世慕华安剑上的血，一模一样。
\"不对劲。\"云阡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蹲在一具傀儡残骸前，掀开对方的衣襟，露出心口处的青黑印记，\"这些傀儡被下了追踪咒，我们从据点出发时，他们就已经锁定了位置。\"
风无痕的剑穗不再晃动，他盯着谷口方向，声音低沉：\"从白影传讯到现在，不过半日。
能这么快调来傀儡和墨寒......\"他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懂——他们的行动，早就被泄露了。
慕星黎望着雾中逐渐清晰的山影，储物袋里的残片突然发烫。
前世她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当时她以为是自己大意，现在才明白......她摸了摸腰间的通讯玉牌，上面还留着据点弟子晨时发来的\"一路顺遂\"的消息。
\"回据点。\"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连夜。\"
黎玄澈的狐尾轻轻缠上她的手腕，没有问为什么。
云阡润开始收阵旗，银簪上沾了傀儡的黑血，她皱着眉用灵力擦净。
风无痕将剑收回剑鞘，剑穗上的铜铃终于安静下来，却像在积蓄下一次震动的力量。
四辆马车重新启程时，雾里飘来若有若无的腐叶味。
慕星黎掀开车帘，望着逐渐远去的谷口，掌心的玉佩还带着温度。
她想起前世在幽谷里捡到的半块碎玉，和这枚玉佩的纹路，竟能完美契合。
\"星黎。\"黎玄澈的声音从车外传来，带着点关切的低哑，\"靠过来些。\"
慕星黎靠在他肩头，听着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储物袋，里面除了残片和玉佩，还有一份名单——所有参与过情报传递的弟子姓名，正安静地躺在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