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黎的指尖刚碰到那片温热的黑鳞，后颈便传来熟悉的灼意——是黎玄澈的掌心。
他的体温透过灵力罩渗进来，混着狐毛特有的清冽气息，将迷雾里那股甜腻的腐朽味隔开几分。
她金眸微眯，看着灰雾顺着盘龙柱的纹路攀爬，像无数条半透明的蛇。
\"大家小心，保持警惕。\"她声音压得很低，尾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
前世被邪雾侵蚀的记忆在灵海翻涌半秒，又被她狠狠压下——此刻不是回忆的时候。
余光瞥见云阡润的阵盘在掌心裂开细缝，那个总把碎发别在耳后的姑娘正抿着唇，指尖快速结了个隐阵印，试图将迷雾往外侧推，可灰雾撞上淡青色的阵光后，竟像活物般扭曲着缠了上去。
\"这些雾......在吃灵力。\"云阡润的阵盘\"咔\"地又碎了一块，她睫毛轻颤，抬头时眼底浮起薄汗，\"刚才用了三成灵力布散雾阵，现在竟连半成回气都没剩下。\"
风无痕突然用断剑撑地站起，酒葫芦在腰间晃出脆响。
他仰头灌了口酒，酒液顺着下巴滴在青石板上，滋滋腐蚀出几个小坑。\"老子就说这味儿不对。\"他用袖口抹了把嘴，断剑上的赤焰烧得更旺，\"腐尸味里裹着点甜，像极了当年在紫霄后山看见的——\"话没说完，他突然顿住，喉结滚动两下，转而低笑一声，\"管他什么东西，老子的剑好久没见血了。\"
黎玄澈的狐尾悄悄卷住慕星黎的手腕。
他的狐毛本是雪色，此刻却泛着冷银，根根竖起如针。\"跟紧我。\"他侧过身，将慕星黎护在臂弯与狐尾之间，另一只手结了个守心印，银白灵力顺着指尖漫开，在四人周围织出半透明的光茧。\"雾里有压制灵力的东西，阿黎的血脉能抗，但你们......\"他目光扫过云阡润发白的唇，又落在风无痕发颤的断剑上，\"尽量节省灵力。\"
迷雾里的骨节摩擦声更近了。
这次慕星黎听清了，那声音像是无数根枯骨被攥在掌心揉捏，间或夹杂着细弱的呜咽，像极了方才七头怪中间头颅的叫声。
她灵海深处的星纹突然发烫，顺着血脉往四肢百骸钻，连指尖的黑鳞都泛起微光。\"师尊，\"她仰头看黎玄澈，金眸里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这雾可能和七头怪有关。
刚才它褪鳞时，我感觉......\"
话音未落，黎玄澈的狐尾突然收紧，带着她往右侧急退三步。
一团灰雾裹着腐臭扑面而来，撞在他的灵力茧上，发出类似兽类的嘶鸣。
风无痕的断剑\"嗡\"地刺入雾团，赤焰腾起的瞬间，雾里滚出几颗泛绿的骨珠，落地时裂开，流出黑红色的脓水。
\"走。\"黎玄澈低喝一声，狐尾卷着慕星黎的腰，带着众人往迷雾最浓的方向移动。
他的脚步极稳，每一步都踩在两块青石板的缝隙上，像是循着某种古老的阵眼。
云阡润咬着唇跟上，指尖在腰间的阵旗袋上快速点过，最后摸出一面绣着离火纹的小旗，抖开时在脚边撒了圈朱砂；风无痕断剑在前，每走三步便挥出一道焰刃，将挡路的雾团灼出缺口。
不知走了多久，灰雾突然像被抽走了骨架般稀薄。
慕星黎眨了眨被雾水糊住的眼睛，看见前方立着座半塌的石坛。
坛身刻满她从未见过的符文，有些地方被腐蚀得只剩残痕，却仍能看出是某种祭祀的图腾。
坛心嵌着颗水晶球，幽蓝的光从球里渗出来，将周围的雾染成淡紫。
\"是聚灵阵的阵眼。\"云阡润踉跄着扑到坛边，指尖刚触到水晶球表面，便像被烫到似的缩回。
她盯着自己发红的指尖，又惊又喜，\"这些符文......是上古神族的封禁术！
水晶球在吸收周围的阴气，所以才会生成迷雾。\"
\"那如果切断它的吸收？\"慕星黎摸着坛边的符文，灵力顺着指尖渗进去，竟有种熟悉的亲切感。
她想起灵识里那幅画面——上古九尾叼着火种的场景，此刻坛上的符文，竟和狐尾扫过的轨迹有几分相似。
黎玄澈的狐毛突然软了下来。
他伸手按住慕星黎的手背，灵力顺着她的脉络探入坛身，片刻后眼底闪过异色：\"这封禁术......是用九尾血脉设的。\"他抬眼看向慕星黎，目光比水晶球的光更烫，\"阿黎，试试用你的血脉之力。\"
慕星黎深吸一口气。
她咬破舌尖，鲜血滴在水晶球上，金眸里的银光几乎要凝成实质。\"九尾血脉，引。\"随着她的低喝，坛身的符文突然亮如星子，水晶球里的幽光剧烈翻滚，竟顺着她的血线往灵海钻。
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记忆里撕开道口子，前世被慕华安刺进心口的痛，重生时血脉觉醒的烫，此刻都化作暖流，顺着指尖注入水晶球。
\"轰——\"
水晶球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慕星黎被反震得后退，黎玄澈的狐尾及时圈住她的腰。
等光芒散去，众人眼前的迷雾已彻底消散，露出后方一座巨大的石拱门。
门上浮雕着九尾神狐与黑龙相斗的场景，门内黑洞洞的，却有若有若无的吟哦声飘出来，像古卷被风吹动，又像无数人在低声诉说。
\"那是......\"云阡润的阵盘突然在掌心重新凝聚，这次的阵纹比之前更亮，\"门内的灵力波动......比千幻神宗的藏灵阁还浓郁十倍。\"
风无痕又灌了口酒，断剑上的赤焰却在发抖。\"老子的剑在怕。\"他盯着石门，喉结动了动，\"里面有什么东西，比当年的凌霄仙尊更......\"
\"阿黎。\"黎玄澈的拇指轻轻摩挲她后颈的血脉印记，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你灵海里的画面，是不是和这门内有关？\"
慕星黎望着石门内的黑暗，金眸里的银光忽明忽暗。
她能感觉到，那里有团火在等她——像前世血脉觉醒时的热，像七头怪褪鳞时的温，更像灵识里那只九尾神狐叼着的，能驱走黑暗的火种。
石拱门后，那若有若无的吟哦声突然清晰了些。
慕星黎听见自己心跳如擂，也听见黎玄澈灵力罩外，风无痕断剑的嗡鸣，云阡润阵盘的轻响。
她伸手按住腰间的空间灵泉，里面躺着方才捡到的黑鳞，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微微发烫。
\"进去看看。\"她转头看向黎玄澈，嘴角勾起前世从未有过的、势在必得的笑，\"不管里面有什么，我都要把真相找出来。\"
黎玄澈望着她眼里的光，狐尾不自觉地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他望着石门上的九尾浮雕，又低头看她发间晃动的星纹银饰，突然轻笑一声：\"好，我陪你。\"
石门内的吟哦声仍在继续，像是在应和他们的话。
慕星黎迈出第一步时，脚边的青石板突然泛起微光——那是方才她注入血脉之力时，留在坛上的符文残痕。
她望着前方未知的黑暗，手心的星纹烫得厉害，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自己要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