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的幽蓝光越来越亮，混着黏腻湿响的摩擦声也愈发清晰。
慕星黎握匕首的手紧了紧，掌心未凝的血珠顺着指缝渗出来，在石砖上洇出细小的红痕。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下撞着胸腔，比前世面对慕华安的刀刃时更响——那时她是绝望的困兽，现在她是握着剑的猎人。
“小心。”黎玄澈的狐尾轻轻扫过她后腰，九条银白狐尾在身后如屏风般展开，每一根毛尖都泛着细碎的金光。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浸了寒铁的丝弦，“可能是影傀，也可能是……”
“是活物。”风无痕突然插话。
他的断剑不再嗡鸣，反而垂着剑尖指向地面，剑身上的银光凝成细流，顺着石缝往声源处钻，“有生机，很弱，但确实活着。”
云阡润的指尖在腰间阵盘上快速结印，阵盘表面浮起淡青色纹路：“温度在下降。”她抬头时，额角已渗出薄汗，“比刚才低了三度，黑影的气息也淡了些——或许这声音和它有关？”
慕星黎盯着那团幽蓝的光，喉间泛起一丝腥甜。
她识海里的青铜书又开始发烫，两本书融合后的力量像小蛇般沿着经脉游走，在指尖聚成微弱的光。
前世濒死时，这力量才刚刚觉醒；今生她攥着它，像攥着淬了毒的刃。
“过去看看。”她开口时，声音比自己想象中更稳。
黎玄澈的狐尾瞬间裹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却不容挣脱：“我先探路。”
“一起。”慕星黎反手扣住他的手腕。
他的皮肤比常人凉些，带着神族特有的清冽气息，像雪后松枝上的霜。
她望着他金色的眼睛，看见自己的倒影，“师尊教我的弑神诀，第一步就是——”
“与危险同路。”黎玄澈的喉结动了动，狐尾慢慢松开。
他另一只手结了个防御印诀，金光顺着指尖漫开，将四人罩在其中，“跟紧。”
四人沿着石壁慢慢靠近角落。
幽蓝的光从石缝里渗出来，像被揉碎的星子。
慕星黎的靴尖碰到半块坍塌的石砖，石砖下突然传来“咔”的一声，像是某种机关被触发。
“暗门！”云阡润眼尖，指着石缝里突然裂开的缝隙，“石砖的纹路是千幻神宗的隐阵，我见过！”
黎玄澈的指尖拂过石缝，灵力如细流般渗入。
三息后他收回手，狐尾尖轻轻点了点慕星黎的肩：“无陷阱，是旧机关。”他屈指一弹，石砖“轰”地向下沉了半尺，露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门内飘出潮湿的霉味。
风无痕率先侧身钻了进去，断剑横在胸前：“安全。”
黎玄澈扶着慕星黎的腰，护着她进去。
通道狭窄，石壁上长着墨绿色的苔藓，沾在慕星黎的衣袖上，带着腥涩的气味。
云阡润落在最后，每走两步就回头用阵盘照照，确保没有追兵。
通道尽头是扇石门，门后传来若有若无的梵音。
黎玄澈推开门的瞬间，众人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个圆形的石室，穹顶嵌着夜明珠，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
正中央是座黑色祭坛，祭坛表面刻满了螺旋状的符文，每道符文里都流转着幽蓝的光，和密室里那团光同色。
“是幽冥圣殿的核心！”云阡润的声音发颤。
她快步走到祭坛前，指尖悬在符文上方三寸处，“这些符文的脉络……和我们刚才在石壁上触发的阵图完全吻合！”她抬头看向慕星黎，眼睛亮得惊人，“如果能激活所有符文，应该能彻底封印黑影！”
慕星黎走到祭坛旁。
她能感觉到祭坛在震动，像是有心跳声从石底传来。
青铜书在识海里剧烈发烫，她甚至听见书页翻动的声音——那是前世从未有过的动静。
“怎么激活？”她问。
“用你的血。”云阡润指着祭坛中央的凹痕，“这里需要血脉之力。刚才你用小臂血引动阵图，现在需要心口血——但别担心，”她连忙补充，“只需要一滴，祭坛会自己吸收。”
慕星黎摸出匕首。
这把匕首是黎玄澈亲手锻造的，刃身刻着九尾狐的纹路，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嗡鸣。
她望着黎玄澈，他站在三步外，狐尾垂在地上，金色眼睛里翻涌着暗潮。
前世她被剖心时，他也是这样望着她，却晚了一步。
“我来。”黎玄澈突然上前，握住她拿匕首的手，“我有更好的法子。”他指尖凝聚起金色灵力，在自己掌心划出一道血痕，“神族血脉比普通修士浓郁，用我的——”
“不行。”慕星黎抽回手。
她能感觉到黎玄澈的指尖在发抖，这是他极少有的失控。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将他的血珠轻轻抹在自己掌心，“我们一起。”
祭坛凹痕里同时落进两滴血。
一滴金红，带着神族特有的威压；一滴暗红，混着九尾狐的灵气。
符文突然全部亮了起来，幽蓝的光转为炽烈的金，将整个石室照得通亮。
慕星黎听见黑影的咆哮声从头顶传来，像万鬼夜哭，震得穹顶的夜明珠直晃。
“它被激怒了！”风无痕的断剑突然爆发出刺目银光，他反手将剑插入地面，“锁魂阵启动！”
黎玄澈的九条狐尾全部竖了起来，每一根都泛着金光。
他指尖结出复杂的印诀，金色咒文从他口中溢出，在空中凝成锁链，“星黎，引动阵眼！”
慕星黎感觉识海里的两本书彻底融合了。
力量如潮水般涌遍全身，她能清晰地感知到祭坛上每一道符文的位置，每一条脉络的走向。
她抬手按在祭坛中央，掌心的血与黎玄澈的血交融，顺着符文纹路蔓延。
剧痛从掌心炸开，但慕星黎笑了。
前世剜心之痛她尝过，这算什么？
她咬着唇，将灵力全部注入祭坛。
符文开始旋转，形成一个金色的漩涡，黑影的咆哮声突然变弱，像是被什么力量拉扯着往漩涡里钻。
“快！”云阡润的阵盘发出刺目青光，“还差最后三个符文！”
慕星黎的指尖在祭坛上快速点过。
第三个符文被激活的瞬间，整个石室剧烈震动，穹顶的夜明珠纷纷坠落。
黎玄澈的狐尾瞬间展开，将四人护在中央，金光照得坠落的夜明珠像下了一场碎星雨。
黑影的轮廓终于显形了。
那是团漆黑的雾，里面裹着无数张扭曲的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慕星黎认出其中一张——是前世的自己，眼睛里淌着血，张着嘴无声地尖叫。
“这是……”她的声音发涩。
“是黑影吞噬的修士残魂。”黎玄澈的声音冷得像冰，“它靠吞噬灵魂变强。”
黑影突然向慕星黎扑来。
但它刚碰到金色漩涡，就被撕成了碎片。
残魂们的脸却挣脱了黑雾，纷纷飘向漩涡，脸上的痛苦逐渐消散，最后化作点点星光，融入祭坛。
“它们解脱了。”云阡润轻声说。
慕星黎望着逐渐变淡的黑影，感觉体内的五行灵力突然翻涌。
金、木、水、火、土五种力量在经脉里交汇，像五把小剑同时出鞘。
她的指尖开始发烫，有金色的光从指缝里漏出来——这是她觉醒神族血脉后从未有过的反应。
黎玄澈突然转头看她，金色眼睛里闪过惊讶：“你的灵力……”
“还没结束。”慕星黎盯着那团即将消散的黑影，轻声说。
她能感觉到，真正的核心还没出现。
前世的记忆碎片在脑海里闪过：慕华安的冷笑，凌霄仙尊的黑袍，还有那道藏在黑影最深处的、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黑影突然发出一声尖啸，黑雾重新凝聚成实体，比之前更浓、更黑。
它的中心浮现出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慕星黎，像是要把她的魂魄都烧穿。
“星黎！”黎玄澈的狐尾猛地将她拽到身后，九条狐尾全部竖成防御的弧度。
他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紧张，“退到我身后！”
慕星黎却向前迈了一步。
她能感觉到体内的五行灵力在沸腾，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
前世她是待宰的羔羊，今生她是持剑的人——而这把剑，此刻正在她的血脉里，在她的灵力里，在她和黎玄澈交叠的血痕里。
“师尊，”她望着黎玄澈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你教我的弑神诀，最后一步，是不是该我自己握剑了？”
黎玄澈的身体微微一僵。
他回头看她，金色眼睛里翻涌着千般情绪，最后化作一声叹息：“是。”他退后半步，狐尾却依然虚虚护在她身侧，“但我在你识海留的守护咒，足够撑到你……”
“够了。”慕星黎打断他。
她抬起手，掌心的金光越来越盛，五行灵力在指尖凝聚成一个小漩涡，“这次，我自己来。”
黑影的猩红眼睛突然收缩。
它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开始疯狂挣扎，黑雾如利箭般向四人射来。
黎玄澈的狐尾瞬间展开，金光照亮整个石室；风无痕的断剑迸发银光，将黑雾撕成碎片；云阡润的阵盘转出青色光罩，将漏网的黑雾反弹回去。
慕星黎却只盯着黑影的核心。
她能感觉到，那团黑雾里藏着一个东西，一个让她血脉沸腾的东西。
她的指尖轻轻动了动，五行灵力的漩涡开始旋转，发出嗡鸣。
“就是现在！”她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