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蚀的阴影漫过天际时,慕星黎的耳尖被夜风刮得生疼。
黎玄澈的狐尾裹着她掠空而行,她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胸腔的声音——那声音里混着藏宝阁方向传来的阵旗碎裂声,像根细针直扎进她神经。
\"师尊,再快些。\"她攥紧黎玄澈衣袖的手渗出冷汗。
三天前药园遇袭时,刺客身上的魔纹还只是淡青,此刻记忆里那张爬满暗红魔纹的脸,与储物袋里发烫的黑玉产生诡异共鸣。
她忽然想起刺客临死前扫向天工炉的眼神——原来他们真正的目标,从来不是那半残的堕神炉。
黎玄澈的狐尾骤然收紧,带起的风刃割得两侧古松簌簌落针。
当藏宝阁飞檐上的\"千幻\"二字在视线里清晰时,慕星黎喉间泛起血腥气——不是因为速度,而是她感知到阁内那缕若有若无的堕神气息,正与她血脉里沉睡的九尾之力较着劲。
\"小心!\"黎玄澈低喝的同时,慕星黎已旋身落地。
三四个黑衣人正用淬毒短刃劈砍藏宝阁石门,其中一人回头时,左脸魔纹在月光下泛着恶心的紫。
她认得这纹路,与三天前刺客身上的如出一辙。
\"退开。\"慕星黎玉笛横在胸前,灵泉顺着笛孔涌出,在指尖凝成一道乳白色光刃。
最前排的黑衣人挥刀来挡,光刃却像活物般绕开刀锋,精准刺穿他握刀的手腕。\"啊!\"惨叫声里,黑衣人手腕绽开淡金血花——那是灵泉在灼烧他体内的魔毒。
黎玄澈的身影如墨色惊鸿掠过她身侧。
他并未动用法器,只是抬了抬右手,九道狐尾虚影便从他身后翻涌而出。
为首的黑衣人刚要结印,突然被无形压力压得单膝跪地,喉间发出濒死的呜咽——那是神族血脉特有的威压,连空气都在震颤。
\"进去。\"黎玄澈的声音像浸了寒潭水,狐尾一卷将慕星黎送过石门。
她落地时带翻了个青铜灯台,火光摇曳中,藏宝阁内的情形让她瞳孔骤缩:原本分三排陈列的玉匣、铜鼎、卷轴东倒西歪,最里侧供奉镇宗玉髓的檀木架上,本该躺着的半块玄冰玉匣不翼而飞。
而此刻,一个灰袍人正背对着她,双手按在最后一座暗格上。
暗格表面的锁纹泛着幽蓝,是千幻神宗历代大长老用精血封的\"九曜锁\"。
\"住手!\"慕星黎的喝声撞在阁内石壁上,惊得梁上栖鸟扑棱棱乱飞。
灰袍人猛地回头,露出半张被黑纱遮住的脸——他右脸完好,左脸却爬满蛇信般的魔纹,正随着他的动作簌簌渗血。
\"千幻的小崽子?\"灰袍人笑了,指尖在暗格上划出火星,\"你可知这锁里是什么?
是当年镇压幽冥教教主的封魔钉。
等我取出来......\"
\"等你取出来,就只剩一具尸体。\"慕星黎玉笛点地,灵泉从地底渗出,在两人之间凝成一道水幕。
她能感觉到空间灵泉在沸腾——这暗格里的东西,竟比天工炉里的堕神残魂更让她血脉躁动。
前世她从未进过藏宝阁,原来这一世觉醒的神族血脉,竟能感知到封印之物的威胁。
灰袍人突然甩出七枚黑针,针尾拖着幽绿毒雾。
慕星黎旋身避开,却见黑针钉在她方才站立的位置,地面瞬间腐蚀出焦黑窟窿。
她咬了咬舌尖,灵力如潮水般涌进玉笛,清越笛音裹着灵泉力量冲散毒雾。
趁此机会,她欺身上前,玉笛抵住灰袍人后心:\"把封魔钉交出来。\"
\"你以为灵泉能净化一切?\"灰袍人突然反手掐住她手腕,掌心魔纹亮起红光。
慕星黎只觉一股腐臭力量顺着血脉往上窜,她体内的灵泉疯狂翻涌试图抵抗,却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了似的,反而顺着对方掌心的魔纹往外泄。
\"星黎!\"黎玄澈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焦灼。
慕星黎抬头,正看见他破窗而入,狐尾上缠着两个黑衣人尸体。
可就在这时,灰袍人按在暗格上的手突然发力——九曜锁发出刺耳的碎裂声,一道黑芒裹着腐臭气息从暗格里冲出,直贯慕星黎心口。
剧痛如潮水般涌来。
慕星黎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的脆响,神族血脉在体内暴走,九尾虚影从她背后翻涌而出,却不受控制地朝着黑芒撞去。
她眼前泛起血雾,隐约看见黎玄澈瞳孔变成竖瞳,九条狐尾化作金红两色光刃,朝着灰袍人劈去。
\"镇!\"黎玄澈的喝声震得藏宝阁梁上尘土簌簌落下。
他的手掌按在慕星黎后心,神族特有的净化之力如温泉般涌进她体内,强行压制住暴走的血脉。
慕星黎这才发现,那道黑芒竟已钻进她心口,在皮肤下形成一道青黑纹路,正沿着血管往脖颈蔓延。
\"是堕神残魂的怨力。\"黎玄澈的声音发沉,指尖凝聚的净世火在慕星黎心口燃起,\"他们用封魔钉引你血脉共鸣,趁机将怨力种进你体内。\"
慕星黎咬着牙,灵泉逆着血脉往上冲,与净世火形成两股力量,将那道青黑纹路逼回心口。
灰袍人趁机要逃,却被黎玄澈的狐尾缠住脚踝,重重摔在地上。\"说,幽冥教还有多少人混进宗内?\"
\"哈哈哈哈......\"灰袍人吐着血笑,\"等月蚀彻底,灵脉最弱时,你们千幻的护山大阵就是个笑话。\"他的视线扫过慕星黎心口的青黑纹路,\"再说了,她体内的怨力,够你们头疼的了。\"
话音未落,他突然咬碎口中的毒囊。
慕星黎只来得及看见他左脸魔纹瞬间炸开,血雾里竟裹着无数细小的黑色虫豸,朝着她面门扑来。
黎玄澈的狐尾旋成屏障,将虫豸尽数烧为灰烬,可慕星黎还是被溅了满脸血。
那血带着灼痛感,她伸手去擦,却在触到脸颊的瞬间顿住——指尖沾着的血,竟泛着与储物袋里黑玉相同的幽光。
\"师尊,这血......\"
黎玄澈的脸色比月光更冷。
他拾起地上的封魔钉,钉身刻着的\"幽冥\"二字正在渗血。\"这是用堕神骨磨的钉,钉身浸过幽冥教众的血。
他们偷封魔钉是假,引你血脉共鸣,将怨力种进你体内是真。\"他盯着慕星黎心口的青黑纹路,喉结滚动,\"刚才若我晚来一步......\"
\"不会有下次了。\"慕星黎深吸一口气,灵力运转间,心口的纹路淡了些。
她望着满地狼藉的藏宝阁,又想起方才灰袍人说的\"月蚀彻底\",突然抓住黎玄澈的手腕,\"师尊,月蚀还有多久结束?\"
\"半个时辰。\"
\"那我们得赶在这之前......\"
\"回大殿。\"黎玄澈打断她,狐尾卷起地上的封魔钉和半块黑玉,\"召集所有长老和核心弟子。
幽冥教既然敢在宗内动手,必然还有后手。\"他低头看向慕星黎,目光软了些,\"你体内的怨力需要长老们合力压制,顺便......\"他顿了顿,\"查查这宗里,究竟有多少人,早就被幽冥教渗透了。\"
慕星黎望着黎玄澈身后翻涌的狐尾虚影,突然想起前世死在幽冥教手里时,也是这样的月蚀夜。
那时她还不知道,最信任的养父早已与幽冥教勾结。
这一世,她摸着心口渐弱的青黑纹路,眼神渐冷——既然幽冥教送上门来,那就新仇旧账,一并算清。
黎玄澈的狐尾再次裹住她,掠出藏宝阁时,慕星黎抬头看天。
月盘已被乌云吞去大半,仅剩的月牙泛着暗红,像极了灰袍人左脸的魔纹。
她握紧黎玄澈的衣袖,听见自己心跳声里,混着远处传来的晨钟——那是千幻神宗晨课的钟响。
可这一次,晨钟里不再只有清修的安宁,更藏着山雨欲来的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