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的青灰色月光像被揉碎的毒雾,顺着山涧往众人衣襟里钻。
慕星黎的银尾扫过地面时带起几片枯叶,枯叶刚碰到她的狐毛便焦黑卷曲——她握黎玄澈的手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掌心浸着他的血,那温度烫得她想起前世被剖心时,养父慕华安递来的淬毒匕首。
\"演武场的方向。\"沈初序的裂魂刃突然嗡鸣,刀刃上的纹路泛起幽蓝,\"血腥味比刚才更浓了。\"他话音未落,玄螭的兽吼已经震得洞壁落石,那只通身漆黑的异兽王前爪深深抠进地面,琥珀色兽瞳里映着二十步外的灌木丛——那里的枝叶正诡异地逆向生长,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扭曲。
\"退到我身后。\"黎玄澈的九尾在身侧展开,金红色的狐毛根根竖立如钢针。
他受伤的左肩还在渗血,却用未受伤的手臂将慕星黎往怀里带了带,\"云阡润,布困兽阵;沈初序,裂魂刃准备破邪。\"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三分,尾尖却精准卷住慕星黎腰间的玉牌——那是千幻神宗内门弟子的保命符,此刻被灵力催得发烫。
慕星黎突然攥紧他的手腕:\"师尊,你的伤......\"
\"不碍事。\"黎玄澈低头看她,金红瞳孔里翻涌的暗潮却骗不了人。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发丝,指腹掠过她耳后神族特有的狐纹时,灵力不受控地泄露半分,\"他们要的是我们的命,更是千幻的魂。\"
话音刚落,灌木丛里传来骨节错位的咔嗒声。
二十七个黑衣人从四面八方钻出,为首者面蒙青面鬼纹,腰间悬着串人骨念珠,每走一步念珠便发出渗人的轻响:\"黎大长老果然识货。\"他的声音像是两块石头在喉咙里摩擦,\"血祭阵要的是活祭品,你们现在跪下来求我,还能留个全尸。\"
云阡润的阵盘在掌心烧出红印。
她咬着唇快速结印,指尖在虚空中划出银亮的符文,阵纹刚漫到众人脚边,便被黑衣人抬手捏碎——那是她最擅长的困灵阵,竟连半刻都没撑住。
\"阵法师?\"青面鬼纹嗤笑一声,抬手召出七柄骨剑,\"正好,用你的血养阵。\"
\"放肆!\"黎玄澈的九尾骤然扫出,金红狐毛化作千万道利箭,瞬间洞穿三个黑衣人的胸膛。
可那些被洞穿的躯体竟没有鲜血流出,反而像被抽干了水分的枯皮,\"是傀儡。\"他的声音沉如寒铁,\"用邪修残魂炼的尸傀。\"
慕星黎的后颈泛起刺痛。
她闭眼催动空间灵泉,清甜的灵力顺着经脉漫开,在识海里凝成一面水镜——镜中,二十七个尸傀的胸口都嵌着指甲盖大小的黑玉,黑玉里蠕动着暗红丝线,\"他们的命门在心脏的黑玉!\"她睁眼时眼底泛着灵泉特有的清光,\"玄螭,破玉!\"
玄螭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它庞大的身躯如离弦之箭冲向前方,兽爪挥落时带起腥风,直接将最前排的尸傀拍成碎片——果然,碎肉里滚出颗黑玉,被玄螭一口咬碎,黑玉崩裂的瞬间,三个尸傀的动作明显滞了滞。
\"好样的!\"沈初序的裂魂刃突然爆发出刺目蓝光,他反手将刀刃插入地面,\"星黎,引灵泉!\"慕星黎会意,指尖点在他后心,灵泉的力量顺着他的经脉涌入刃身——裂魂刃嗡鸣着腾空而起,化作蓝色光网罩住所有尸傀,每道蓝光掠过黑玉,便发出\"滋啦\"的灼烧声。
\"小杂种们倒会配合。\"青面鬼纹终于变了脸色。
他猛拍胸口,嘴里吐出团黑雾,黑雾落地便化作十具更高大的尸傀,每具都提着带倒刺的骨刀,\"给我撕了他们!\"
黎玄澈的灵火在掌心凝聚成红莲。
他带着慕星黎瞬移到尸傀群中,九尾扫过之处,灵火顺着骨刀的倒刺蔓延,将尸傀的关节烧得\"噼啪\"作响:\"星黎,去左边!
那里有三个尸傀的黑玉颜色更深,是主傀!\"
慕星黎银尾一摆跃到左侧。
她抽出腰间的淬魂鞭,鞭身缠着灵泉的清光,抽在尸傀胸口时,黑玉的红光被瞬间净化——第一个主傀碎裂的刹那,十具新尸傀的动作同时慢了半拍。
\"不够。\"她咬着牙,额角渗出细汗。
空间灵泉虽能净化邪祟,可同时对付二十七具尸傀,灵力消耗比她预想的快得多。
余光瞥见黎玄澈的左肩,血已经浸透了半边衣袖,她喉头发紧,\"师尊,你......\"
\"专心。\"黎玄澈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却在转身时用尾尖悄悄勾住她的手腕,将一道灵力渡进她体内,\"我在。\"
这道灵力像及时雨般漫过慕星黎的丹田。
她眼睛一亮,银尾突然暴涨三尺,裹着灵泉的清光缠住三具主傀的脖颈——尾尖的狐毛刺入黑玉,清光如沸水般蒸腾,黑玉\"咔\"地裂开细纹。
\"不!\"青面鬼纹尖叫着扑过来,骨剑直指慕星黎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玄螭的兽爪破空而至。
它庞大的身躯撞开青面鬼纹,却被骨剑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血顺着皮毛往下淌。
慕星黎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她咬破舌尖,用痛意稳住心神,指尖凝聚起最纯粹的灵泉能量,按在玄螭的伤口上:\"坚持住,我帮你净化。\"
玄螭的兽瞳泛起水光。
它低鸣着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背,伤口处的黑血逐渐变浅,最后渗出的竟是淡金色的兽血——那是异兽王觉醒纯粹血脉的征兆。
\"吼——!\"玄螭仰天长啸,周身突然腾起金色火焰。
它再次冲向尸傀群,每一步都震得地面开裂,兽爪所过之处,尸傀连带着黑玉一起被烧成灰烬。
局势终于扭转。
当最后一具尸傀化作飞灰时,青面鬼纹转身就跑,却被黎玄澈的灵火钉在原地。
他跪在地上颤抖着扯下鬼面,露出张满是疤痕的脸:\"你们杀了我也没用......真正的血祭阵......\"
\"真正的血祭阵在等月蚀最盛时。\"
熟悉的甜腻声音从背后传来。
慕星黎猛地转身,正看见慕绾月从虚空中踏出,她的指尖缠着血丝,眼底的灰雾比之前更浓,\"哥哥们的魂魄已经被锁进阵眼,现在就算你们赶去演武场......\"她歪头一笑,\"也只会成为最后一味祭品。\"
山风突然倒灌。
慕星黎感觉有冰凉的手指攥住了她的心脏——她想起今早替黎玄澈温的莲子羹,想起前两日在演武场看见长老们调试阵眼时的笑脸,想起前世被剖心前,慕华安也是这样笑着说\"阿黎最乖了\"。
\"你到底是谁?\"黎玄澈的九尾几乎要凝成实质,灵火在他掌心烧得噼啪作响。
慕绾月没有回答。
她抬手打了个响指,四周的青灰色月光突然凝结成实质,像无数根银针扎向众人。
慕星黎急忙展开灵泉护罩,却在触到月光的瞬间震得后退半步——那根本不是月光,是被邪术污染的星力,带着蚀骨的寒意。
\"想知道答案?\"慕绾月的身影开始虚化,声音却清晰得刺耳,\"去演武场的地下密室,那里有你们要找的......\"她的话音被风声撕碎,最后一个字消散时,慕星黎的识海突然泛起涟漪——空间灵泉的水镜里,演武场的地面裂开道缝隙,缝隙下隐约可见幽蓝的光芒。
\"密室。\"她抓住黎玄澈的手,\"我感觉到了,演武场地下有密室,那里应该就是血祭阵的核心。\"
黎玄澈的金红瞳孔收缩成线。
他低头替她擦去额角的汗,指尖在她唇上轻轻一按:\"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跟紧我。\"
云阡润将阵盘收入袖中,指节因为用力泛白:\"我布追踪阵,不会跟丢。\"
沈初序握紧裂魂刃,刀刃上的蓝光比任何时候都亮:\"我开路。\"
玄螭甩了甩还在滴血的爪子,重新站到最前面,兽瞳里的金色火焰灼灼燃烧。
慕星黎深吸一口气。
她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能感觉到灵泉在识海翻涌,能闻到风里越来越浓的血腥气——那是演武场方向传来的,是她的师尊们在挣扎,是千幻神宗的根基在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