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蚀的暗红月光穿透千幻神宗主殿的琉璃顶,在青石板上投下一片斑驳。
慕星黎被黎玄澈的狐尾裹着掠进殿门时,正看见三十余道身影或立或坐——宗内十二位长老、核心弟子中的金丹境以上修士,已按黎玄澈方才传音召集完毕。
\"星黎,你脸上的血......\"云阡润第一个迎上来,指尖悬在慕星黎脸颊半寸处又缩回,她腰间的阵盘泛着幽蓝微光,显然刚布下防偷袭的小阵。
这位向来谨慎的阵法师此刻眉峰紧拧,发间玉簪因急促的动作歪向一侧。
慕星黎抬手抹了把脸,血渍在掌心泛着幽光,像极了前世养父慕华安书房暗格里那些被幽冥教血祭过的法器。
她喉间泛起腥甜,心口的青黑纹路随着灵力运转又淡了些,却仍像条毒蛇般攀在锁骨下方。\"无妨。\"她将染血的帕子攥进掌心,转身走向殿中高起的青石台。
黎玄澈跟在她身侧,狐尾收敛成玄色广袖,却仍有一缕银白尾尖从袖底露出,在地上扫出细碎的光。
他将封魔钉和半块黑玉搁在长老们面前的檀木案上时,最年长的清微长老突然倒抽一口凉气:\"这钉身的纹路......是堕神骨!\"
\"不错。\"黎玄澈的声音像浸了寒潭水,\"方才在藏宝阁截杀星黎的灰袍人,用毒囊里的虫豸引动她的血脉共鸣,实则是要将幽冥教的怨力种进她体内。
而这封魔钉,不过是引她入套的饵。\"他指腹划过钉身渗血的\"幽冥\"二字,\"更关键的是——\"
\"紫霄仙宗。\"慕星黎接过话头,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叠染着暗纹的信笺。
纸张展开时,几缕腐臭的血气飘出,坐在下首的沈初序立刻捏了个法诀,将那气味封进玉瓶。
这位炼器天才的指尖抵着下巴,眼尾微挑,显然已嗅出异常。
\"这些信是从灰袍人储物袋里搜出的。\"慕星黎将信笺递给左侧的执法长老,\"上有紫霄仙宗林绾长老的独门火漆印,内容涉及如何利用千幻神宗的月蚀祭典,将堕神残魂混入我们的镇宗神器。\"她的目光扫过人群,停在角落一个穿月白道袍的身影上——雪无涯正摩挲着腰间的玉牌,那是他伪装成外门弟子的凭证,此刻玉牌表面浮起细密的冰花,可见他也在暗中查探。
执法长老刚展开第一页,殿中便响起抽气声。\"林绾竟要他们在月蚀最盛时,用星黎的血脉引动堕神骨......\"他的手剧烈颤抖,信笺上\"血祭千幻\"四个血字刺得人眼睛生疼。
\"不止如此。\"慕星黎向前一步,袖中空间灵泉的暖意涌入手心,\"我在净化自身怨力时发现,幽冥教的手段与前世如出一辙——\"她突然顿住,喉结滚动两下。
前世此刻,她正跪在慕华安脚边,听他说\"星黎最乖,去帮养父取藏宝阁第三层的玉盒\",而那玉盒里,就装着同样泛着幽光的黑玉。
黎玄澈的目光扫过她微颤的肩,不动声色地往她身侧挪了半步,玄色广袖恰好遮住她攥紧的拳头。
\"我用空间灵泉试了净化之法。\"慕星黎深吸一口气,转向殿后那座一人高的青铜炉。
天工炉表面原本缠着的黑纹正缓缓蠕动,像无数条小蛇。
她抬手按在炉身,灵泉的清冽之气顺着指尖注入,青铜表面立刻腾起白雾,黑纹遇之即融,发出\"嗤啦\"的声响。
\"这是......\"清微长老猛地站起来,浑浊的眼睛里泛起精光,\"是纯粹的木灵之力?
不,还有金的锋锐、火的灼烈......\"他伸手触碰炉身,被黎玄澈及时拦住。
\"是五行归一的神族灵力。\"黎玄澈望着慕星黎发顶翘起的狐耳——方才激烈战斗中,她的神族血脉不受控地显了形,\"她的空间灵泉本就有净化之力,加上血脉觉醒......\"
\"叮——\"
一声脆响打断了他的话。
慕星黎的手猛地收紧,天工炉内突然爆出一团黑雾!
那黑雾凝聚成半张人脸,正是方才服毒自尽的灰袍人!\"小丫头以为净化了炉身就能阻止?\"黑雾的声音像指甲刮过铜镜,\"月蚀彻底时,千幻的灵气会变成催命符,你们的镇宗神器......\"
\"闭嘴!\"黎玄澈挥手打出一道狐火,黑雾瞬间被烧成灰烬。
但那声音仍在殿中回荡,惊得几个筑基期弟子脸色发白。
慕星黎心口的青黑纹路突然暴涨,几乎要爬上脖颈。
她咬着牙运转灵力压制,额角渗出冷汗。
黎玄澈立刻扣住她的手腕,神族之力如温泉般涌进她经脉,纹路这才缓缓退去。
\"这是......\"云阡润的阵盘突然发出蜂鸣,她指尖快速结印,\"殿外有十七处阵眼被人动了手脚!
是......是紫霄仙宗的破阵诀!\"
沈初序猛地抽出腰间的剑,剑鸣如龙吟:\"林绾的人还在宗里!\"
雪无涯的玉牌\"咔\"地裂开一道缝,他抬头时眼底寒芒毕露:\"方才那黑雾里的怨力,和我在幽冥教总坛见过的一模一样。
他们肯定在等月蚀彻底......\"
\"够了。\"慕星黎抹了把额角的汗,声音冷得像冰锥,\"既然他们敢送上门,就别想活着离开。\"她转向黎玄澈,眼底翻涌着前世的血与火——前世此时,她还在为慕华安的\"养育之恩\"心软,直到他亲手将她推进幽冥教的血池。
这一世,她要让所有阴谋家,都死在自己的算计里。
\"师尊。\"她握住黎玄澈的手,掌心还带着灵泉的温度,\"去紫霄仙宗。
林绾既然敢勾结幽冥教,必然藏着更重要的证据。\"
黎玄澈望着她眼底跳动的火焰,喉结滚动两下。
他的狐尾不受控地从袖中涌出,将两人护在中央:\"好。
我倒要看看,这所谓的仙宗长老,到底敢玩多大的火。\"
殿外的月盘已完全被乌云吞没,黑暗中传来此起彼伏的法诀碰撞声。
有人喊\"执法堂弟子守住东殿\",有人喊\"丹阁有异动\",但这些声音都被慕星黎抛在脑后。
她望着黎玄澈身后若隐若现的九尾虚影,突然笑了——前世的月蚀夜,她失去了一切;这一世的月蚀夜,她要亲手拿回属于自己的,以及所有被夺走的。
\"走。\"黎玄澈的狐尾卷起她,掠向殿外。
风掀起她的衣摆,露出腰间新挂的玉牌——那是方才净化天工炉时,炉中掉出的半块玉,与灰袍人储物袋里的黑玉严丝合缝。
玉牌内侧,隐约能看到\"慕\"字的残笔。
月蚀彻底的时刻,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