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风卷着残叶掠过窗棂时，慕星黎正将九转灵晶托在掌心。
案上烛火噼啪爆开个灯花，暖黄光晕里，那枚拳头大的灵晶泛着幽蓝光泽，表面流转的纹路像极了某种古老咒文。
她指尖凝出一缕青雾状的木系灵力，轻轻拂过灵晶表面——前世被慕绾月设计时，她曾见过紫霄仙宗的符修用这种方式探查法器。
灵力刚触到灵晶，一道暗红符文突然从晶体内窜出，如活物般缠上她的指尖。
慕星黎瞳孔微缩，手腕骤翻，玉镯里的灵泉突然涌出一道清凉水纹，瞬间将那道符文裹住。
符文在水纹里扭曲挣扎，竟发出细不可闻的尖啸，像极了被剥皮的厉鬼。
\"果然有问题。\"她低声自语，前世慕绾月总爱用这种阴毒手段，表面送她宝物，内里却埋着追踪符或诅咒。
可这符文比前世见过的更诡谲，竟能反噬灵力——若换作普通修士，此刻怕是要被抽干半条命。
窗外竹影忽然晃动两下，慕星黎指尖迅速掐了个隐息诀，整个人如融入黑暗的狸猫。
门闩\"咔嗒\"轻响的瞬间，她已抄起案上的醒神丹，随时准备泼出迷晕来者。
\"慕姑娘好警觉。\"风无痕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他掀开窗纱跃入，腰间玉佩撞出细碎声响，\"我若真想害你，方才在镜湖底就动手了。\"
慕星黎这才看清他装束——月白锦袍外罩了件玄色披风，帽檐压得低低的，连发冠都未系，显然是匆忙赶来。
她没接话，只是盯着他腰间晃动的紫霄仙宗弟子玉牌，指尖仍扣着醒神丹。
\"紫霄仙宗的追杀令下来了。\"风无痕直接掏出个青瓷瓶搁在案上，\"这是解符散，能化了灵晶里的血契符。
他们要杀的不是你，是这东西里的秘密。\"他指了指慕星黎掌心的九转灵晶，\"我师叔说，三百年前有位前辈在极北冰原发现过类似灵晶，里面封着......\"
\"够了。\"慕星黎突然截断他的话，玉镯里的灵泉又晃了晃，\"风公子深夜闯女修住处，不怕坏了名声？\"
风无痕一怔，随即低笑出声：\"慕姑娘若担心，我明日就去宗门外贴告示，说风某是被你用灵晶诱来的——\"话未说完，他便看见慕星黎我只问一句，你当真要留着这灵晶？\"
慕星黎垂眸盯着掌心，灵泉裹着的暗红符文已被消磨成一缕淡红，像极了她前世被慕绾月推入忘川时，指尖渗出的血。\"我本想毁了它。\"她轻声道，\"但方才用灵泉试了试......\"她翻转手掌，灵晶表面的符文已完全消失，\"它好像怕这灵泉。\"
风无痕瞳孔骤缩，正要追问灵泉来历，窗外忽然传来夜枭啼鸣。
他脸色一变，抓起案上的解符散塞给她：\"明日卯时前务必销毁灵晶，紫霄的影卫已到云梦山脚。\"说罢掀开窗纱跃出，月光只来得及照亮他披风下露出的半截玄色里衬——竟是紫霄仙宗影卫特有的暗纹。
慕星黎望着空了的窗台，忽然将灵晶浸入玉镯。
灵泉瞬间翻涌如沸，她清晰感知到灵晶里的每道纹路都被复制成一缕光丝，沉入灵泉深处。
等她取出灵晶时，那东西已变得通透纯净，再无半分符文痕迹。
\"果然有用。\"她勾了勾唇，将灵晶重新放回案上。
前世她总以为灵泉只是养灵草的，如今才知，这是神族血脉觉醒后赠予她的最锋利的剑。
次日清晨，慕星黎穿着千幻神宗新发的月白弟子服，捧着拜师帖往主殿去。
山雾未散，青石板路上还凝着露珠，她刚转过照壁，便见一道玄色身影立在阶前。
黎玄澈负手而立，广袖垂落如瀑，连发间的银冠都沾着晨露。
他转身时，慕星黎闻到淡淡雪松香——这是千幻神宗大长老特有的气息，前世她在忘川濒死时，也曾闻过这般清冽的香。
\"要拜师？\"他声线清冷，却带着几分温软，像极了冬日里晒过的锦被，\"你的玉简。\"他抬手指了指她腕间玉镯，\"昨日在拍卖场，你用灵泉化解寒毒时，我便看出这不是普通法器。\"
慕星黎心头一紧，面上却仍保持着冷淡：\"回大长老，这是......偶然所得。\"
黎玄澈轻笑一声，雪松香更浓了些。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山风吹乱的发梢，指腹擦过她耳后时，慕星黎听见他低低道：\"我千幻神宗不查弟子机缘，但你要记住——\"他退后两步，玄色广袖在晨雾中翻卷如墨云，\"这灵泉里藏着的，是比九转灵晶更贵重的东西。
若想真正掌控它，需得......\"
\"大长老！\"远处传来弟子急促的呼喊，\"紫霄仙宗的人来递战帖了！\"
黎玄澈收回目光，朝慕星黎颔首：\"去主殿吧，你的拜师帖，我会亲自批。\"说罢拂袖而去，只留下满地被灵力震落的桃花瓣。
慕星黎望着他的背影，指尖轻轻抚过耳后——那里还残留着他指腹的温度。
前世她到死都不知道，原来黎玄澈早就在看她；今生她才明白，有些守护，从相遇那刻便已开始。
她正欲抬步，袖中传讯令突然发烫。
展开一看，是风无痕的字迹：\"速回住处，影卫已混入门内。\"
等她赶回竹舍时，窗纸已被划破道细缝。
慕星黎屏住呼吸，灵力在指尖凝聚成刃，刚要推门，身后突然传来风无痕的低语：\"他们在屋顶，带了淬毒的追魂钉。\"
话音未落，数道破空声骤起。
慕星黎旋身避开，却见风无痕已抽出腰间软剑，替她挡下两枚钉。
钉尖擦过他手臂，顿时渗出黑血。
\"走！\"他拽着她往院外跑，\"他们要的是灵晶，你带着它太危险——\"
\"轰！\"
一声巨响震得整座山都在摇晃。
慕星黎回头望去，主殿方向腾起滚滚浓烟，千幻神宗的护山大阵泛起刺目红光。
风无痕的手劲突然加大，几乎要将她的手腕捏碎：\"是紫霄的破阵雷！
他们要趁乱......\"
\"趁乱杀我。\"慕星黎接口，她望着浓烟里若隐若现的玄色身影——黎玄澈的广袖被风卷起，像一面猎猎作响的战旗。
她突然挣开风无痕的手，从袖中摸出复制了灵晶信息的玉符塞进他手里，\"带着这个去镜湖底，找三百年生的寒玉藻敷伤口。\"
风无痕还要说什么，慕星黎已提剑朝主殿奔去。
山风掀起她的月白裙角，腕间玉镯里的灵泉翻涌如潮，仿佛在呼应她心跳的节奏——这一世，她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这一次，所有加诸于她的阴谋，都该付出代价了。
主殿方向的爆炸声仍在持续，慕星黎逆着惊慌逃窜的弟子们前行，目光始终锁定在那道玄色身影上。
她知道，那里有她最坚实的后盾；她更知道，这场混乱，不过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