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叫她母亲!”一提到温如霜,定远侯脸色瞬间铁青,“她不配!”
“我定远侯府,没有这等丧德败行的主母!”
他斩钉截铁地跟温如霜划清了界限。
听到他急于撇清的话,晏逐星心底最后一丝疑虑也散了。
原来如此。
他是要坐实温如霜“拐带孩子”的弥天大罪。
一个身负重罪、声名狼藉的死人,自然不配再占着侯府主母的尊位。
“好了。”定远侯脸色稍缓,甚至带上一点刻意的温柔。
他伸手拍了她肩头两下,又道:“你先回自己院子歇着。外头的事自有爹处置,你什么都别管,只消记住一点——”
“你永远都是我定远侯府堂堂正正的大小姐。”
话说完,便示意她离开。
“是。”晏逐星垂下眼睫,顺从地应了一声,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定远侯冷冷瞥了一眼地上只剩半口气的李氏,嫌恶地移开目光,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把这老狗拖去柴房,锁严实了。什么时候温氏认罪画押,什么时候再放她出来。”
约莫一刻钟后,被生生气晕过去的温如霜悠悠转醒。
眼皮刚费力掀开一条缝,就撞上了定远侯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温如霜心头猛地一沉,慌乱地环顾四周。
空了!
她身边伺候的心腹丫鬟,竟一个都不见了。
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她和床边的定远侯。
“晏鸿升!”她强撑着支起身子,声音因恐惧而尖利发颤,“你、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大哥绝不会放过你!他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看着试图用狠话壮气势的温如霜,定远侯笑了。
“如霜,你我夫妻一场,我怎么会害你呢。”
温如霜看着他的笑,心底的不安愈发浓厚。
定远侯一字一句道:“如今,只有我能救你了。”
“你胡说什么。”温如霜不可置信地反驳。
定远侯眉眼间没有半点关心与担忧,只有冷漠与算计。
他冷冷道:“星儿的亲爹娘已经找上门了,告的就是你拐带孩童的重罪。你的贴身心腹李氏,也指认了你当年拐走星儿的勾当。”
“若非你当年做下这等丧尽天良的恶事,侯府近来又怎会灾祸不断,霉运缠身?!”
他死死盯着温如霜骤然惨白的脸,一字一句,如同诅咒:
“咱们的亲生女儿毁了,紧接着,唯一的儿子也瞎了眼,没了命。温如霜,你难道不觉得这桩桩件件,就是老天爷对你作恶的报应吗?”
这诛心之言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温如霜心口。
她不愿意承认这是自己的报应,厉声反驳道:“这一切都是晏逐星那个灾星带来的,与我有何干系?”
定远侯没有被她的厉声呵斥吓退。
他俯下身,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和冰冷的威胁:
“还有不到两年,明远就要及冠了。到时候,我就会上奏陛下,请立他为侯府世子,承袭爵位!”
“如今,你只剩下明远这一个儿子了。温如霜,你难道不为他考虑么?”
“你当真要让他顶着‘毒妇之子’、‘拐子生母’这样洗不掉的恶名在这世上立足?你要生生毁了他唾手可得的前程和爵位吗?”
温如霜刚刚强撑起来的身子猛地一颤,像被人瞬间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跌回床榻上。
不知不觉间,她竟被逼得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她神思恍惚,与其就这样瘫痪在床声名狼藉地活着,倒不如死了算了。
她的三个亲生孩子,明月清白被毁,失踪不知死活;明修生前被人羞辱,死后还被打得魂飞魄散;现在只有明远一个孩子安安稳稳地留在世上了。
就这么走了,她如何放心得下他。
可活着,她也只会成为他的拖累。
温如霜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定远侯很有耐心,并未催促她半句,甚至还在丫鬟把药端来时,要亲手喂她喝药。
“你让芰荷来见我,当着我的面熬药。”温如霜警惕地盯着他。
定远侯十分坦然地放下了药碗,点头答应。
“没问题。”
“不过你考虑的时间不多了,星儿的亲生父母,只能忍到明日一早。”
“若你再做不出决断,那到时候他们就要敲登闻鼓,告御状了。到时候,你的名声,和明远的前程,就都没了。”
温如霜脸色再次白了几分。
她沙哑着声音开口,眼神里满是怨毒:“明远也是你的亲儿子,你非要毁了他才甘心吗?”
定远侯心想:明远是他的嫡长子没错,但他还年轻,日后未必不能再有嫡子。
比起已经有了嫌隙的温家,他更想和烈国公府还有骆家结成姻亲。
但他面上还是要做出一副好父亲的姿态。
“明远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聪明又有才学,我自然是盼着他有一个好前程。”
“你若真的为了明远着想,就趁着星儿亲生爹娘没告御状前,写信给大舅兄,交代好一切,让出侯府主母之位吧。”
温如霜听到这话,意识到他已经选好了下一任的侯府主母。
“是谁?”她心底一片发寒。
“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该退位让贤了。”定远侯又不傻,怎么会把这事告诉她。
毕竟,现在是他一心想够上国公府的门楣,骆文缨还不知道呢。
温如霜见他不说,知道追问下去也毫无意义。
她呆呆地看着芰荷熬好了药,服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