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渔期结束那天，南湾的码头被朝阳染成了金红色。顾汐汐站在岸边，看着陆深和船员们给渔船挂上国旗，红绸在风里猎猎作响，像极了她第一次见他时，眼底跳动的光。
“愣着干什么？”陆深跳上岸，手里拎着个竹篮，里面是婆婆刚煮好的红糖姜茶，“喝一口暖身子，等会儿要忙活到正午。”他自然地替她拢了拢被海风吹乱的头发，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引得旁边剥蚵仔的阿婆们笑出了声。
顾汐汐接过茶碗，看着码头上的热闹景象：渔民们扛着修补好的渔网往来穿梭，冰鲜厂的货车已经停在岸边，就连半山腰的田地里，都有人挑着新鲜蔬菜往这边赶——那是村里“蔬果帮”的人，知道开海日大家没空做饭，特意提前备好了食材。
“当年你救的那个系红绳的少年，现在成了村里的直播达人。”陆深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指向码头角落一个举着手机的身影，“每天直播捕鱼过程，咱们的海鲜都卖到北方去了。”
正说着，少年举着手机跑过来，镜头对准顾汐汐：“汐汐姐，快跟网友打个招呼！大家都知道，没有你就没有我们这些人呢！”屏幕上瞬间刷过一片“女神”“好人有好报”的弹幕，顾汐汐脸颊发烫，被陆深笑着拉到身后挡了挡。
正午的汽笛声响起时，二十艘渔船依次驶出港口。顾汐汐站在山岭公园的亭子里眺望，直到帆影变成海面上的小点。阿婆们搬来茶桌，用山泉水泡了茶，跟她讲起陆深小时候的趣事：“这孩子打小就认死理，当年他爹出海遇了险，他愣是在码头守了三天三夜，说要等爹回来。”
夕阳西下时，渔船的影子终于出现在海平面上。最先靠岸的是陆深的船，甲板上堆满了银光闪闪的带鱼和肥硕的梭子蟹。船员们吆喝着卸货，冰鲜厂的工人立刻围上来分拣，直播的少年举着手机跑前跑后，声音里满是兴奋。
顾汐汐迎上去，陆深不等她开口，就献宝似的递过一个贝壳：“在海上捡的，你看这纹路，像不像咱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浪？”贝壳被海水磨得光滑，在余晖里泛着温润的光。
晚饭是在码头边的空地上开的流水席。村民们端来各家的拿手菜，豆角炖得软糯，土豆炖得沙绵，最鲜的还是刚出锅的清蒸梭子蟹，掰开蟹壳，满是金黄的蟹黄。陆深坐在她身边，不停给她夹菜，偶尔凑到她耳边说句悄悄话，引得她笑眼弯弯。
夜色渐深，太阳能路灯亮了起来。广场上响起了广场舞的音乐，阿婆们拉着顾汐汐去跳舞，陆深就站在一旁看着，手里还替她拿着没喝完的椰子水。海风带着咸湿的暖意，远处的渔火与星光交相辉映，勾勒出安稳的轮廓。
“明年，咱们也开一家民宿吧。”陆深忽然开口，指尖划过她的掌心，“就建在海边，推开窗就能看见归帆。”他望着她的眼睛，认真得像在许下一生的承诺，“让更多人看看南湾的海，也让他们知道，我娶了个最好的姑娘。”
顾汐汐望着他，又看向这片被灯火点亮的渔村——这里有修复的渔船，有热闹的码头，有温暖的人情，还有她深爱的人。她轻轻点头，将头靠在他肩上。海浪拍岸的声音，像一首绵长的歌谣，唱着风雨过后的安稳，和余生所有的期盼。
珊瑚信
苏晚第三次在潜航器的舷窗外看见那道身影时，深海探测仪的警报恰好尖锐地响起。
幽蓝的海水中，男人悬浮在三十米外的珊瑚丛前，银白色的鱼尾轻轻摆动，尾鳍上细碎的光斑随水流晃荡，像把揉碎的星光缝在了鳞片上。他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望来——隔着厚厚的抗压玻璃，苏晚仍能看清他眼底的浅蓝，像极了她研究了三年的“深海蓝洞”光谱。
“警告！能量场异常，潜航器即将失控！”系统的机械音刚落，苏晚就感觉机身猛地一震，仪表盘上的指针疯狂跳动。她慌乱中去按应急按钮，却见那鱼尾身影突然加速，掌心对着潜航器推出一道淡蓝色的光膜，失控的震动竟瞬间平息。
“你是谁？”苏晚对着通讯器开口，声音因惊讶有些发颤。男人没有回答，只是指尖轻点玻璃，珊瑚丛中突然飘来一枚半透明的贝壳，壳内卷着一张泛着微光的海藻纸，上面用银色汁液画着奇怪的符号——那是苏晚在蓝洞底部发现的古老图腾，她研究了半年都没能破译。
接下来的半个月，苏晚成了这片海域的常客。每次潜航，男人都会准时出现，有时会带她避开危险的暗流，有时会送来附着发光微生物的海螺，帮她照亮深海底的暗礁。直到第七次见面，他终于用意念传声，声音像海水般清冽：“我叫澜，是守护这片海的‘鲛人’。你在找的图腾，是我们族的‘归航信’。”
苏晚这才知道，三年前她在蓝洞发现的图腾，其实是鲛人用来标记族人迁徙路线的符号，而她的探测活动，意外唤醒了沉睡的澜。“你们族……还有其他人吗？”她轻声问，却见澜的眼底掠过一丝黯淡：“只剩我了。最后一次迁徙时，族人被人类的渔网困住，只有我逃了出来。”
那天之后，苏晚开始教澜人类的语言，澜则带她看海底最深的珊瑚城遗迹，给她讲鲛人用歌声与海浪对话的故事。有一次，苏晚的潜航器电池耗尽，澜背着她在海水中穿行，月光透过水面洒在他的发梢，苏晚忍不住伸手触碰，指尖传来的温度竟和人类无异。“其实，鲛人能在陆地生活七天。”澜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我想看看你说的，有星星的夜空。”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她带澜回了自己的海边小屋，给他换上人类的衣服，看他笨拙地学着系鞋带，忍不住笑出了声。夜晚，两人坐在屋顶看星星，澜指着最亮的那颗说：“我们族的传说里，那颗星是逝去的族人变的，会指引归航的路。”他转头看向苏晚，眼底的浅蓝泛着温柔的光，“现在，我的归航路，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