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沁的宫殿紧挨着已故的皇后别院,该有的气派尽有,只是出乎意料,她的伺候者并不多,只有寥寥三五宫女,也未豢养奇花异鸟,显得宁静安逸。
“沁姐姐,这修身养性的日子,过的是越发自在了。”大皇子夏尧对这儿肯定比洛星痕熟悉,轻车熟路的看着无甚变化的陈设,恭维了一句。
“那是自然,我一介女流,无需为江山社稷操心,也不必参与朝堂上的蝇营狗苟之争,来了兴致便修行几日,有了想法便出去游玩一场,不见得比你们过的无趣。”夏沁毫不避讳:“只是这深宫中,少了些烟火气,若要我选,我宁可得一人心,携手赴天涯。”
“哎,皇姐这想法只怕终难称心啊,身为皇家血脉,逃不开联姻的命运的,尤其女子,不被远嫁他国,已是万幸。”二皇子夏禹也感慨起来,看向洛星痕道:“不过以父皇对婉妃和老三的宠爱,若他们去说道说道,皇姐的联姻之事,或许会有转机。”
洛星痕心念一动,似乎有什么自己不清楚的事情,发生在了夏沁身上,而自己能帮上忙?
果然,没有无端端的示好,这些身居高位之人,做任何事都有目的,好在,至少不算鸿门宴。
“三弟才归家不久,对很多事不甚了解,还是不要为难他了。”夏沁缓缓坐在主位上,示意宫女可以上菜了,继续开口:“北冥使团未到,联姻一事也只是猜测,就算他们真的提出,以两国多年水火不容的关系,父皇理当不会真心同意的。”
“别忘了,我也是父皇唯一的女儿。”
“北冥使团?”洛星痕错愕,朝堂之事他确实没有参与过,甚至打听留意的心思都没有。
“你还不知道啊。”夏尧语气略带疑惑,这么大的事,一位皇子一点没上心?
“确实不知。”洛星痕目光澄澈:“还请大......大哥赐教。”
这一声大哥让夏尧十分受用,欢喜的点点头:“听闻你在不归原,斩杀了北冥洞天境的先锋,着实令人震惊。”
“对方只是被刘将军拼得只剩一口气了,再说也是玄黄印砸死的,我不敢居功。”洛星痕谦虚答道,等着对方步入正题。
“军功已经记录在案,不必谦虚。”夏尧继续道:“北冥这场杖算是败了,具体我也不知道,只是国师似乎和对面达成了默契,未来几年互不侵犯,故而将要开通互市,北冥粮食产量低,不动兵掠夺,从我大夏购买便是最好的选择,双方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来达成和谈与交易,便是使团前来的目的。”
“而自古何谈,无非割地或者联姻,由于不归原的地理特殊,早已是血肉横飞的战场,也是彼此抵御对方的天险,两国交界处,再无其余能看得上眼的城池,任何一方割地都没有可能性了,联姻的概率便极大。”
“更糟糕的是,听闻北冥使团要来大夏,东面诸岛国也一同派了使团,他们大概是想试探镇海公的状态,毕竟忍了十几年了,镇海公的名字,压得他们不敢进犯分毫,但其年岁渐高,如何深藏,都瞒不过大致估算,一旦确认镇海公,再无体力领兵,只怕蠢蠢欲动的兵锋,顷刻就会指向大夏疆域。”
“趁火打劫,想借北冥牵制大夏的兵力。”洛星痕听懂了,东海的那些势力,不太愿意大夏北冥彻底言和,只怕会有采取些干扰措施。
甚至不排除他们会与北冥暗通款曲,同时在两面施压,从而逼迫大夏给出更多的利益。
“正如此。”夏沁不参与朝堂,不代表看不透一些事,,眉目间隐有忧思:“据镇海公府上传话,说东海那边收到消息,有人听闻大夏出了个惊才绝艳的三皇子,以聚灵境界斩杀了北冥洞天境强者,这是千万年来不能发生过的奇迹,有些人想要来讨教见识一番。”
“冲我来的?”洛星痕蹙眉,真是足不出户,也讨不到清闲。
“这只是个闹事的由头罢了。”二皇子插话:“多半是觉着大夏在故意吹嘘,东海那些宗门天骄不信,想要打着以武会友的名头,来戳破谣传,让大夏丢颜面。”
“老三,你得最好准备啊,对方有心针对,避是比避不过去的,倒也不是全无好处,若完美应对过去,在父皇和诸位大臣面前,你的地位只怕会更进一步。”夏尧笑着叹了口气,听上去是在为大夏与洛星痕担忧,实则那抹幸灾乐祸逃不过洛星痕锐利的目光。
“军功、地位!”洛星痕内心低喃,深吸一口气,忽而起身,看着三人,表情肃然。
“三位都是我的兄长姐姐,我便有话直说了。”
“但说.......无妨。”夏尧差点被吓到,抽了抽嘴角,暗道自己那一丁点敌意,是不是表现的太明显了。
“我出身乡野,见识少,但我已经找到了自己余身奋斗的目标,我对权位毫无兴趣,所以希望你们不要算计我,我不会成为你们前路上的阻碍,我甚至对课堂上的为君之道,御人之术都不感兴趣,明日我会与陛下明说,我的心思不在这儿,就不与诸位一道学习了。”
三人听闻面面相觑,这话要是当着夏擎天的面说出口,几乎就是断了继承大统的念想,眼前少年当真如此决绝。
“还有,父皇与婉......娘对我的宠爱我相信是真的,但这些时日的见闻,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我已经丢失了十六年,不管血脉验证如何准确无误,我可以是皇子,享尽荣华,夏姓的江山,却绝不会交付到我手中,你们懂吗?”
夏尧夏禹对视一眼,十分震惊。
是啊 ,他们一直着重眼前的兄弟较量,竟是忽略了父皇的心思。那位君主就算认定洛星痕是自己的血脉,也不会把江山交付与其,十六年的空白,一万分之一的错认,他都不会冒险,自己又不是没有百分百无疑的血脉。
洛星痕继续强势开口:“孤苦十六年,不仅找到了父母,还有了兄弟姐妹,我心底是很开心的,我想珍惜这份情谊,我想与你们唯有亲情交融,没有那些算计、针对,所以为了留住这份美好,我愿意退让。”
“没有什么比坦诚相对,更值得信任。”
一席话,让几人面色微红,多少都有些小心思,此刻面对这份纯真,显得无地自容。
“老三,严重了,别说胡话。”夏尧率先开口,语气不自觉的柔然了许多,没有之前的夹枪带棒,诚恳道:“其他事,做哥哥的会替你分担,唯独各使团点名的挑战,你需要再提升些修为以便应对,我府上还有些适合通玄境修炼的资源,稍后让人送去府上。”
夏尧眯了眯眼,洛星痕若真对夏擎天说出无心权位的话,他也不介意示好拉拢。
“兄弟姐妹间的家宴,不要让气氛变味。”夏沁出言,示意众人不要再讨论这些。
她更是在雪蟹端上之后,亲自为洛星痕剥了一只,是做示范,怕洛星痕没见过出丑。
洛星痕感受到对方的细致用心,默默记下这份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