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裂缝在我脚下闭合时,山风裹着浓重的腐草味灌进鼻腔。
我抹了把嘴角未干的血,抬头望向九霄山巅——那里的云雾比寻常更浓,像团化不开的墨,隐隐透出暗红,像极了当年魔渊血池翻涌时的颜色。
“云澈!”
紫云仙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侧头便见她提着染了草屑的裙角跑来,腰间的青玉香囊被风吹得晃荡。
她发间的银簪歪了,却顾不上整理,只攥着我给的传音玉,眼底还泛着方才的水光:“那虚空遁术……你又耗了多少精血?”
我扯了扯嘴角,指腹蹭过左眼皮——天机目在发烫,连带着半边脸都在灼痛。
系统面板刚暗下去的红光又开始闪烁,提示我隐息术需要五十滴精血。
“够活过这半柱香的。”我反手扣住她手腕,将她拽到身侧,“丹方失窃、魔族覆灭,所有线头都缠在这山上。”
她的指尖在我掌心微微发颤,却没抽走:“正道不会让你查下去的。方才丹尘子启动的是‘九杀阵’,能引动天地灵气为杀器……”
“所以他们才急着封山。”我激活系统,隐息术的兑换条“叮”地弹开。
本命精血被抽离的瞬间,心脏像被尖刺扎了个对穿,我咬着牙闷哼一声,任由那股冰凉顺着血脉漫遍全身。
再抬眼时,紫云仙子的瞳孔微微收缩——她看不见我了,准确说,看不见我们的气息了。
“跟紧。”我压低声音,拽着她往迷雾更浓处走。
九霄山的雾有问题,沾在皮肤上像细针在扎,我盯着左眼里浮起的血色纹路,那是天机目在解析这方天地的气机。
果然,行至第三重雾障时,前方传来衣袂破空声——三五个持剑修士从树后闪出来,腰间玉佩刻着“玄真观”的云纹。
“奇怪,明明感应到气息在这里……”为首的络腮胡修士皱眉,剑尖挑起一团雾,“难道那魔修会隐息术?”
我扯了扯紫云仙子的衣袖,带着她绕到左侧的老松后。
树洞里突然伸出只白生生的手,我正要扣住那手腕,却听见个带哭腔的小嗓门:“是我!灵玉童子!”
月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见那小胖子的圆脸红彤彤的,额角还沾着草叶。
他往我们身边缩了缩,压低声音:“丹尘子让他们封了东南西北四个出口,连鸟都飞不出去!我趁他们分神时溜过来的……”他指了指自己腰间的青铜铃铛,“方才听他们说,山巅祭坛有动静,怕是要开什么禁术——”
“谢了。”我拍了拍他肩膀,他却突然攥住我衣角,眼底泛着水光:“那祭坛……我小时候跟着丹尘子来过一次,他说里面镇着吃人的怪物……”
“怪物?”紫云仙子蹲下来,温声问,“你还见过什么?”
灵玉童子咬了咬嘴唇,从怀里摸出颗糖豆塞给她:“我偷听到丹长老和那个凌仙风说‘当年的血不能白流’,还说什么‘域外天魔的契约’……”他突然打了个寒颤,“雾要散了!你们快走!”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清越的剑鸣。
我拽着紫云仙子往山巅狂奔,天机目里的血色纹路突然炸开——前方三百步,有座用黑岩砌成的祭坛,石缝里渗出暗红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祭坛四周刻满了魔族符文,那些扭曲的线条像活了似的,正顺着我的鞋底往腿上爬。
“这是……”紫云仙子的声音发颤,“魔族大祭司的纹章!我在古籍里见过,当年魔主的祭祀大典都用这种纹路!”
我伸手触碰最近的符文,指尖刚挨上石面,便像被火烫了似的弹开。
那符文竟传来灼烧般的痛,还带着股熟悉的腥气——是魔族的本命血咒。
背后传来利剑破空声。
我旋身避开,便见凌仙风持剑站在祭坛另一侧,他往日里束得整整齐齐的道冠歪了,额角沾着血,眼底泛着不正常的红:“交出你找到的线索,否则——”
“否则怎样?”我冷笑,指尖快速结印。
系统面板弹出“困仙阵”的兑换提示,我咬碎舌尖,血珠滴在地面,暗红的光纹瞬间蔓延成网。
凌仙风的剑刚刺过来,便被光纹缠住剑身,他惊觉不对想要撤退,却被光纹拽得踉跄了两步。
“你以为丹尘子养的狗能咬到我?”我抽出腰间的乌鞘刀,刀身映出他扭曲的脸,“当年你在丹阁偷换‘九转回魂丹’的丹方,用死婴的肝替代千年首乌——当我查不出来?”
他瞳孔骤缩,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我这才注意到他脖颈处浮起青黑的纹路,像条蛇般往脸上爬。
他咬破指尖,精血滴在祭坛上,那些魔族符文突然大亮,祭坛中心裂开道缝,涌出的黑气竟凝成只巨手,直接攥住了我的脚踝!
“魔族封印术!”紫云仙子惊呼。
我感觉体内灵气被疯狂抽离,左腿像泡在冰水里,连骨头都在发疼。
天机目在这时彻底睁开,我看见那黑气里缠着无数细如发丝的咒文——每根咒文上都刻着“玄真观”“万剑阁”“丹鼎门”的标记。
“系统,兑换‘破禁丹’!”我咬着牙低喝。
面板红光暴涨,提示需要两百滴精血。
剧痛从心脏炸开时,我仰头大笑,将丹药塞进嘴里。
药力顺着喉咙烧下去,我感觉左腿的黑气开始龟裂,猛地抬脚踹向那巨手——“咔嚓”一声,黑骨碎裂的声音混着凌仙风的惨叫。
“紫云!”我反手拽住她的手,将刀递给她,“砍祭坛的东南角!”
她接住刀的瞬间,我看见她眼底闪过决绝。
她挥刀劈下时,发间的银簪掉在地上,却顾不上捡。
刀光过处,祭坛东南角的符文纷纷崩裂。
我趁机抽出匕首,刺入自己掌心,鲜血滴在祭坛中心——这是方才天机目窥到的破阵关键。
“轰——”
祭坛轰然崩塌。
碎石飞溅中,一道半透明的虚影缓缓升起。
那是个穿黑裙的女子,眉心有枚金色鳞片,正是古籍里记载的魔族大祭司模样。
她的声音像风穿过空谷:“魔族覆灭……非毁于正道,乃正道与域外天魔联手……欲寻真相,需集齐九霄令……”
虚影消散前,一枚青铜令牌碎片落在我掌心。
那碎片上刻着“九霄”二字,还带着余温。
我握紧令牌,抬头便见丹尘子带着玄真观、万剑阁的修士从雾中走出,他们的剑指向我,丹尘子的嘴角还挂着血——看来方才的祭坛崩塌震伤了他。
山风卷起我的衣袍,我舔了舔嘴角的血,望着逼近的人群。
左眼里的天机目仍在发烫,映出他们背后若隐若现的黑气——那是与域外天魔签订契约的痕迹。
“丹尘子。”我捏紧九霄令碎片,冷笑在喉咙里滚了滚,“你们藏了千年的脏东西……”
风突然大了起来,吹散了我后半句话。
丹尘子的脸在雾里忽明忽暗,他握紧手中的拂尘,指尖关节发白。
而我望着掌心的令牌,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山风,冷得像淬了毒:“该见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