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山风裹挟着寒意掠过落霞村,老槐树的黄叶如金蝶般簌簌飘落,在青石板路上铺就厚厚的地毯。晓峰握着竹扫帚清扫落叶,忽见村口扬起一阵尘土,周商人的马车又一次不请自来。马车上漆着的鎏金纹饰在阳光下刺目,与古朴的村落格格不入。
晓峰兄弟,咱们又见面了。\"周商人掀开绣着云纹的车帘,皮靴重重踏在石板上,腰间玉佩撞出清脆声响,\"我这次带来了更丰厚的价码——五百两白银,足够你们全村修祠堂、建学堂。\"他身后的随从们抬出沉甸甸的木箱,箱盖掀开的瞬间,白花花的银锭晃得人睁不开眼。
晓峰将扫帚重重杵在地上,扫帚头扫落的枯叶在风中打着旋。他望向老槐树扭曲的枝干,树皮上那些被岁月侵蚀的沟壑仿佛都在诉说往事:\"周先生,当年树神救了我兄弟阿强的命,化解了村子的灾祸。\"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这树干里流淌的不是树汁,是我们全村人的血脉;这些枝桠托起的不只是鸟巢,是百年来祖辈的魂灵。\"
话音未落,阿强扛着铁镐从田埂上冲来,裤脚还沾着新鲜的泥土:\"五百两?你就是搬来金山银山也不行!\"他将铁镐狠狠插进地面,震得周围落叶纷飞,\"你以为砍了树雕成摆件,就能把我们的信仰揣进兜里?\"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正在劳作的村民们扛着锄头、举着镰刀,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周商人的脸色由红转青,他折扇重重敲在掌心:\"荒谬!不过是棵树,你们这群乡下人......\"话未说完,王婶突然从人群中冲出,将装满槐花糕的竹篮狠狠摔在地上:\"这树开花时,给我们的孩子做甜糕;结果时,替我们的老人挡风雨!你要砍树,先从我这把老骨头踏过去!\"七旬的老妪颤巍巍地张开双臂,佝偻的身影却如城墙般坚定。
踏过去!踏过去!\"村民们齐声呐喊,声音震得老槐树的枝桠都微微颤动。孩童们举着自制的木剑盾牌,躲在大人身后;年轻媳妇们捧着刚采摘的草药,扬言要让破坏者尝尽百草之毒;就连平日里最和善的教书先生,此刻也握着戒尺,目光如炬。晓峰看见周商人随从们握着斧头的手开始发抖,那些寒光闪闪的利刃,在村民们炽热的目光中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周先生,\"晓峰上前一步,语气放缓却暗藏锋芒,\"您看这树干上的红绸,每一条都是村民的祈愿;您听这枝叶的沙沙声,哪一声不是在诉说守护的誓言?\"他指着树根部新生的槐树苗,嫩绿的新芽正倔强地冲破石缝,\"我们守护的不仅是一棵树,更是要让这份敬畏,像这些新芽一样,世世代代生长下去。\"
周商人的折扇\"啪\"地合上,他望着眼前众志成城的村民,终于长叹一声:\"罢了罢了,是我着了利欲的魔障。\"他挥挥手,随从们垂头丧气地收起木箱。马车调转方向时,周商人突然掀开帘子,若有所思地说:\"或许有朝一日,我也该写写你们和这棵树的故事。\"
暮色渐浓,村民们自发点起篝火。火光映照着老槐树斑驳的树干,也映照着每个人欣慰的脸庞。晓峰和阿强并肩坐在树根上,看着孩子们在火堆旁追逐嬉戏,听着老人们讲述新添的传说。山风掠过树梢,带着槐花的清香,老槐树的枝叶沙沙作响,像是在哼唱一首安宁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