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裹挟着焦糊味漫过村口的老槐树,小虎和石头跌跌撞撞冲进村子时,更夫刚敲过三更梆子。打盹的梆子声骤然变成惊惶的乱响,此起彼伏的犬吠撕破了村落的宁静。石头沾满血污的裤脚在青石板路上拖出长长的痕迹,像一条暗红的舌头,贪婪地舔舐着地面。
救命!\"小虎撞开村长处的木门,声音里带着哭腔。屋内昏黄的油灯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在斑驳的土墙上,扭曲得不成人形。村长李老汉被惊醒,烟袋锅子\"当啷\"掉在地上,火星溅在炕席上,烫出一个个焦黑的窟窿。
消息像瘟疫般在村子里蔓延。天还没亮,祠堂前的空地上就聚满了人。老人们颤抖着双手点燃香烛,烟雾缭绕中,供奉的神像面容仿佛也扭曲起来。王二婶打翻了手里的菜篮子,青萝卜滚落在地,沾染上清晨的露水,却像极了怪物眼里滴落的黏液。
那宅子下面有吃人的怪物!\"石头扯开破烂的衣袖,露出手臂上狰狞的抓痕,伤口周围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它的牙齿比镰刀还锋利,眼睛会分裂成三个!\"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几个小孩吓得钻进母亲怀里,不敢露出头来。
张铁匠抡起铁锤,重重砸在铁砧上,火星四溅:\"怕什么!咱们人多,拿着家伙去把宅子烧个干净!\"但他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锤柄在掌心沁出的汗水里打滑。李老汉吧嗒吧嗒抽着闷烟,烟锅里的火光明明灭灭,映得他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十年前就有规矩,那宅子碰不得......\"
突然,村西头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大家举着锄头、火把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涌去。只见赵寡妇瘫坐在自家门口,眼神空洞,指着屋内瑟瑟发抖:\"柜子......柜子里有东西在动!\"
几个胆大的年轻人壮着胆子走进屋子,掀开蒙在柜子上的蓝布。\"哐当\"一声,一个锈迹斑斑的铜铃铛滚落出来,正是从那座宅子里流失的物件。铃铛表面刻着的诡异符号,与小虎描述的怪物身上的鳞片纹路如出一辙。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仿佛那铃铛随时会变成活物,张开血盆大口。
村子里的气氛愈发紧张。有人看见半夜的井水里漂浮着鳞片,井水变得腥臭难闻;有人听见自家墙根下传来抓挠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爬行。王木匠家的儿子突然发起高烧,说胡话时满嘴都是听不懂的咒语,还在墙上用指甲划出奇怪的图案。
李老汉召集了族里的长辈,在祠堂里紧急商议。供桌上的长明灯突然诡异地熄灭,黑暗中,有人摸到供品上湿漉漉的,像是沾了某种黏液。重新点燃油灯后,众人惊恐地发现,供奉的猪头不知何时被啃得只剩骨头,骨头上还留着三排整齐的齿痕。
这是招来了邪祟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颤巍巍地说,\"当年那户人家就是因为触碰了禁忌,才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现在这两个娃又去招惹,咱们村子怕是要遭殃了!\"
村民们开始收拾细软,准备举家出逃。但通往外界的山路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泥石流堵住了,浓密的乌云压得很低,仿佛要将整个村子吞噬。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雨水冲刷着地面,却冲不掉空气中弥漫的恐惧。
夜幕再次降临,村子里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只有零星的油灯在黑暗中摇曳,像极了坟头上飘忽的鬼火。祠堂的屋檐下,守夜的人抱着猎枪,神经紧绷得像随时会断裂的弓弦。远处那座宅子依旧在燃烧,火光染红了半边天,时不时传来低沉的嘶吼声,随风飘进村子,搅得人心神不宁。
整个村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每个人都知道,一场灾难正在逼近,而他们,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