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钥匙转动暗格的瞬间,一股陈腐的气息裹挟着某种金属特有的腥甜扑面而来。小虎蹲在满是蛛网的书房地板旁,看着老人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掀开暗格盖板。月光顺着破碎的窗棂斜斜洒落,在暗格里凝结的灰尘中划出一道光柱,照亮了里面蜷缩的物件——半卷残破的羊皮卷下,赫然压着一本用褪色红绸包裹的日记。
这是...父亲的笔迹!”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骨节突出的手按住胸口,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泛黄的纸页边缘卷着黑色的焦痕,似乎曾经历过火焰的灼烧,唯有红绸布上绣着的“平安”二字,还残留着昔日的艳丽。小虎凑近时,闻到纸张间渗出淡淡的草药味,混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如同某种古老的符咒。
羊皮卷被轻轻掀开的刹那,朱砂绘制的山脉图在月光下诡异地泛着微光。图中用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标注着“龙脊穴”“虎踞崖”,而一座形似卧牛的山峰下,赫然画着三道交叉的匕首——正是后山最险峻的牛角峰。但真正吸引两人目光的,是日记扉页上歪斜的血字:“欲寻金缕,先破心魔”,字迹晕染开来,在纸面上形成暗红色的云翳。
老人颤抖着翻开日记,脆裂的纸页发出细微的呻吟。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映得那些记载仿佛活了过来。“光绪二十三年春,匪患渐起,我将先祖遗宝分作三匣...”字迹突然变得凌乱不堪,“他们来了!是内鬼!阿福的刀...刺穿了乳娘的喉咙...”小虎感觉脊背发凉,仿佛看到百年前那个暴雨夜,利刃刺破皮肉的闷响穿透纸背。
更令人心惊的是后续记载。主人详细描述了埋藏宝藏的过程:“取后山玄铁,铸八卦锁;采千年朱砂,绘镇魂图;以活人血祭,方可永固。”文字间夹杂着许多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失传的密语。当看到“牛角峰东侧断崖,遇三株并蒂松,掘地三尺”时,老人的手指重重戳在纸面上,震得烛泪飞溅:“就是那里!我年轻时在断崖下采药,见过三棵连在一起的松树!”
窗外突然传来乌鸦的嘶鸣,惊得两人同时抬头。月光不知何时被乌云遮蔽,老宅的梁柱在风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小虎注意到日记最后一页贴着半张泛黄的药方,上面用朱砂圈出一味“血竭”,旁边写着小字:“此物可解千毒,亦能引万邪”。而在羊皮卷的背面,不知被谁用指甲刻下一行模糊的警告:“贪者入,九死无生”。
明天就去。”老人将日记和羊皮卷仔细收好,塞进贴身衣袋,“趁着那帮人还没察觉。”他的声音里带着决绝,却掩不住眼底的恐惧。小虎望着老人佝偻的背影,突然发现烛光下他的影子格外单薄,仿佛随时会被夜风吹散。
是夜,小虎躺在自家床上,听着父母均匀的鼾声,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月光透过窗纸的破洞洒在枕边,将砍柴刀的刀刃映得泛着冷光。他想起日记中记载的活人血祭,想起羊皮卷上的警告,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已。但更强烈的,是解开古宅秘密的渴望——如果能找到宝藏,或许就能阻止村子里那些怪事,或许就能让石头重新活蹦乱跳。
后山的夜风掠过窗棂,带着古宅特有的霉味。小虎闭上眼睛,眼前却不断浮现出日记里的血腥文字,还有老人锁骨处那道狰狞的刀疤。当更夫敲过三更时,他终于在半梦半醒间看见自己站在牛角峰的断崖上,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而三株并蒂松的阴影里,有个浑身浴血的人影正朝他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