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夜须弥逐渐走神，甘扶尘突然开始怀疑这个人是假冒的，不然他怎么会露出这副堪称失魂落魄的神情。
这样的情绪完全不应该出现在他这块又冷又硬的石头身上。
甘扶尘压抑住内心的震惊，不动声色地试探道：
“如果你真的不希望渡黄泉缠上你那个徒弟，直接毁了它得了，何至于因此频频走神。”
“何时出发？”
姬离渊瞥了他一眼，但根本不接他的话，也没有半句解释。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甘扶尘的错觉。
甘扶尘默默为自己叹了口气，才再次开口：“要不是你在这里耽误我，我早就出发了。”
“那走吧。”
说完这句话，夜须弥率先起身离开了。
一时之间，甘扶尘甚至没有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半晌，他才反应过来：
“不是，别和我说你要跟我们一起去？”
“不然呢？”
“请你不要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说这么惊悚的话。如果被魔族知道你也参与到了这次的事情当中，他们一定会造反的。”
“甘扶尘，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喂喂喂，咱们就事论事啊，不许人身攻击。你以为我不想直接大杀四方吗，关键是我如今没那个实力。”
“呵～”
“反正我可提前告诉你，你要是敢给我惹麻烦，我就……我就……”
甘扶尘本想说句狠话威胁一下夜须弥，可他想了半天，才想起那个能在夜须弥肆意妄为的时候限制一下他的人早就已经不在了。
往事不可追。
即便是偶然想起，依旧令人黯然。
夜须弥大概猜到了甘扶尘想说什么，这可不是个令人高兴的话题。他索性直截了当地表明了自己的目的，省得甘扶尘接下来的一路上都提心吊胆。
“你放心，本君只是去接回自己的徒弟。至于你们之间如何，本君一概不理。这样总行了吧。”
“那我还得谢谢你呗。”
“不用客气。”
“……”
面对夜须弥的理直气壮，甘扶尘无言以对。他只能劝自己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不，准确的来说还是有人替的。只不过替代的是他赤翼将军的位置而已。
甘扶尘如今还未能彻底掌握赤翼军。毕竟他只是一个空降的领袖，根本不能叫所有人都信服。所以他才需要功绩，一个能叫有异议的人全部闭嘴的功绩。
这次列缺谷的魔族倾巢而出，正是他立威的最好时机。
其实若非为了求一个师出有名，甘扶尘根本不必大费周章的与麒麟族合作，也就不会将夜须弥这个杀神招惹过来。
但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他只希望这中间不要再出任何差错。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许的愿望真的管用了，总之在前往冠豸山的路上他们没有遇到任何意外。
但即便是这样，他们依旧比约定的时间晚到了半日。
在他们晚到的这半日里，崇朵的不负刀都已经砍得卷刃了。要不是因为巧妙地利用了冠豸山的大雾，只怕等赤翼军到时就只能替崇朵他们收尸了。
战况紧急，就连头脑不甚清醒的连荼羽都没闲着。相当于人形兵器的她被姬离渊单独带着，到处击杀与大军走散的魔兵。
因此，当夜须弥找到连荼羽时，看到的就是她像砍西瓜一样追着魔兵砍。明明渡黄泉并没有锋利的刃，但在她手中却胜过无数刀剑。
夜须弥的第一反应是：果然是自己的傻徒弟在单相思。明明还没有清醒过来，就被人毫不怜惜地利用。
诡异的是，他的心情竟因此突然好了不少。
“身为根，灵为辅，心念为道。妄图颠覆者，死。”
周围的魔兵不知何时消失了个干净，连荼羽也安静了下来，但她手中的渡黄泉却颤抖个不停。
尤其是那个“死”字一出，它居然隐隐有了断裂的征兆。不过它最终还是保全了自己，因为连荼羽逐渐恢复了神智。
“师尊，真的是你吗？还是我在做梦。应该是做梦吧，不然为什么周围的一切都如此模糊。”
“这不是做梦，到为师这里来吧。”
“果真是梦。”
“……为何你会觉得是梦？”
“因为师尊在我面前从来都是自称’本君’，所以你肯定是假的。”
连荼羽一本正经的分析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夜须弥以前从没在意过这些细节，如今听她提起，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紧捏着他的心，又疼又痒。
或许在他的心底，就没有真正将连荼羽视为自己的徒弟。如今的他与当初饲养灵宠时好似无甚区别，甚至还不及那时用心。
可，他为什么会妄图从她身上得到更多呢？
“你怎么不说话了？难不成是因为被我拆穿所以羞愧难当。亦或是我的梦要醒了……”
“荼荼，荼荼，你还好吗？”
姬离渊刚才突然感知到连荼羽不动了，他以为她出了什么事，赶忙将自己周围的魔族杀光然后来与她汇合。
“姬离渊？我们不是在……”
“帝君？真的是您吗，帝君？我是麒麟皇之子姬离渊，自小便仰慕您的风姿，可惜之前一直无缘与您相见。”
被强行打断的连荼羽：……
行了，她可以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一切都不是梦。
毕竟如果是她的梦，姬离渊怎么也得先对她嘘寒问暖一番。而不是“见色忘友”，一见到帝君就再也看不到别人了。
而另一边被姬离渊缠上的夜须弥的关注点却在“自小仰慕”四个字上。他什么意思？知道他年纪不大，可非要说出来是想表达什么？
夜须弥半点也不想理会喋喋不休的姬离渊，他完全想不明白自己的徒弟为何会喜欢如此聒噪的一个人。
难道就因为他年轻？
好吧，倒也不是没有可能。谁叫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最是迷人呢。
“阿锦，随为师回去。”
“是，师尊。”
连荼羽莫名有一种风雨将至的危机感，这让她不自觉的乖巧起来。连不在自己身边的阿梧都没敢提，生怕师尊觉得她是因为不想回去而在找借口。
她倒是有眼色了，但架不住旁边还有个已经失去理智的姬离渊呢。
“帝君也带上我吧，我力气大还事少，可以日日侍奉在您左右。”
“呵～”
“荼荼你快替我说句话啊，我是真心想和你们一起去万山之巅。”
“阿锦，你希望他去万山之巅吗？”
连荼羽很想问一句这件事和她有什么关系，但她明智地选择了闭嘴。今天就算打死她，她也不会掺和到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当中去。
“看来阿锦也没那么想你跟着我们，既如此，你还是留在这里与族人一起对抗魔族吧。”
话毕，夜须弥便带着连荼羽离开了。
姬离渊一个人留在原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为什么感觉帝君对他有很大的敌意呢？应该是他的错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