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下班的时候,秦江接到了周成的电话,周成破天荒地提出晚上他请秦江吃饭,并极力表示只是单纯地小聚一下。秦江推辞了半天实在推不掉,也只好答应。这边刚挂完电话,薛诚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同样是请客的。秦江无奈,只好如实告知,自己万般无奈之下已经答应周成了。
薛诚哈哈笑道:“你秦大主任现在是香饽饽啊,怪我电话打晚了,那我预约明晚的好吧,明天是周五,咱们去三阳好不好?”秦江知道,明天去三阳肯定不是薛诚个人请客那么简单了,估计程硕书记也会去。于是便毫不犹豫地应承了下来。
就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的时候,办公室主任孙仲浩过来询问晚上和明天上午有没有具体工作安排。秦江想了想道:“明天上班后,你和小段陪我走访几家企业吧。”小段是办公室秘书,石青松的联络员。
孙仲浩张了张嘴,本想问问具体想去哪几家企业,见秦江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只好答了声好的后退了出去。在门口,碰到了副主任张元。张元小心翼翼地敲着门,秦江喊了句“请进”后,他才半弓着身子讪讪地说道:“主任,马上要下班了,今晚我想请您吃个便饭,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
秦江心想,这是怎么了?不到半小时的功夫,这是第三拨请吃饭的了。唉,真是应了那句话,手中有了权力,拉拢或巴结的人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秦江笑着对张元说:“实在不好意思啊,今晚县政府那边有安排,你不用客气的,过几天等稳定下来后,我来请大家。”张元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堆起笑容,连声说着有任何需要随时吩咐之类的话。秦江见他还在喋喋不休,只好抬手看了看表说自己要走了,政府那边是定好了时间的。
走出办公室,秦江心里不禁感慨,以前没当上常委的时候,主动请吃饭的就那么几个人,这头一天上任,饭局就一个接一个,唉,来者不拒吧势必疲于应付,一概不理又会脱离群众,难呐。不过,这天下又有多少免费的午餐呢!
到了酒店,果然如秦江所想,齐红艳和张燕正等在门口迎接。齐红艳这两天和自己工作上交集较多,倒是没有生疏感,张燕嘛,自从上次碰头会后,就再没见过,一见到秦江下车,她便小跑着过来准备替秦江提包。在职场文化里,给领导提包有着丰富的寓意。
首先体现的是一种尊重,当你伸手接过领导的包,展现出的是你对等级秩序的认可。也是一种懂规矩的表现。提包这一简单的举动,也是一种表达忠诚的工具,同时,也是一个拉近或修复关系的契机。
见张燕如此放低姿态,秦江自然不能顺水推舟!他笑着对张燕说:“张县长,你这不是骂人吗?我哪能让你拎包呢,快进去吧,别让周县长等急了。”张燕略显尴尬地陪着笑道:“秦主任也太狠心啦,连个巴结领导的机会都不给啊。”
“我可不是什么领导,我们都归程书记和周县长领导。”秦江打着哈哈,正在两人打着嘴仗的时候,周成的车也到了,和他一同下车的是一位一头银发的老者,一眼望去,气度不凡。周成给秦江介绍道:“秦主任,这位是咱们吴岭的老领导,原县委副书记张士海,今天老爷子赶巧了在我那聊点事儿,老爷子非要一睹你的风采啊。”
秦江一听到张士海这三个字,脑子飞快地转动着,他记起来给石青松饯行的时候,他跟自己说过这个人,是管委会副主任张元的父亲。属于退休不休的那种人,现在吴岭各局委办的很多领导干部都得到过他的关照,刚退休那一阵子,简直就成了吴岭的地下组织部长。
秦江见张士海主动伸手,只好满面笑容地喊了声老领导好。张士海表现得很是热情,握着秦江的手摇了又摇,说着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的恭维话,虽然热情有余,但骨子里那种勉励后辈的神态却是相当明显,或许是当了多年地方领导自然形成的性格外挂吧。
到了饭店包厢,发现里面已有一男一女坐在茶几旁喝着茶,见众人进来,两人快速起身过来迎接,经周成介绍,才知道那个年近30多岁的女性叫张晓媛,是宜城市发改委计划处处长,曾是周成的手下干将,最重要的是,她还是张士海的女儿,张元的妹妹。
市发改委的下设部门也是正科级,很多地方叫计划科,也有一些地方为了和区县的对应科室区分开,采用“某处”的称谓,有些不了解体制规则的人经常误以为他们就是处级干部,这些被当成处级干部的科长们多数还是比较享受这种被高看的感觉,也就懒得解释。
另外那个男的秦江看着有些眼熟,经过介绍后,才恍然记起这人之前确实见过,是市公安局分管后勤的副局长林亦凡,上次在市局开会时见过面。见林亦凡称张士海为舅舅,秦江瞬时便清楚今晚饭局的真正目的了。只是,他有些奇怪,为什么快下班时张元还要请自己吃饭,难道他不知道今晚这边的饭局?还是说有什么其他的隐情?
相互介绍完,秦江在心里对周成如此安排是有很大抵触和反感的!电话里明明说只是单纯的小聚,跟工作无关,可眼下这种情况,说是巧合恐怕有点掩耳盗铃了吧?
“周县长,你看今晚这么多市里领导还有咱们吴岭的老领导都在,你愣说是跟工作没关系的小聚,这下我可有些被动了,今天得我来安排才好,否则我这顿饭可吃不安生啊!”
秦江见这架势,晚上不谈工作的可能性不大,干脆借着自己希望买单的机会,表明自己的态度,他是想告诉众人:是周成以个人没有请我的,而且明确说了跟工作无关我才来的。潜台词就很明显了,要是早说谈工作上的事儿,那我可不一定来!
张士海听完这话,很有深意地看了周成一眼后,又将目光转向秦江,他久居官场,如何听不出秦江语言艺术之高深?他在心里默默念叨,这秦江虽然年轻,但他的说话之老道恐怕要甩周成好几条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