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牌下方,立着一块黑色大理石的横向石碑。
我走过去,用诛魂剑抹去积雪,看到一行小字:“凝固永恒之美,珍藏世间百态”。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辣味混合着某种陈旧香料的气息,即使隔着厚重的墙壁和冰冷的积雪,也顽强地钻入我们的鼻腔。
“蜡像馆?”陈无赦的声音充满惊讶,“这种鬼地方,怎么会有蜡像馆?”
“我们快走吧……”李曦都快哭出来了,“我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待了,太可怕了。”
“玉丞很有可能就在里面。”我的目光死死的锁定那扇紧闭的、镶嵌着黄铜铆钉的沉重红木大门。
大门上赫然是一个黑色的手印,手印正中间,有一个小小的玉蝉形状。
“是玉蝉!”陈无赦惊叫出声,“玉丞肯定在里面!”
说着,陈无赦率先冲了过去,仔细盯着那个巴掌印看,边看边点头,“没错,的确是个玉蝉的痕迹。”
“玉丞是故意的,他在给我们留信息。”我斩钉截铁,心脏因紧张和希望而加速跳动。
“阿赦,准备好了,李曦,跟紧我们,别乱碰任何东西。”
说完,我伸手推开蜡像馆的大门。
大门比我想象中更加沉重,门把手是冰冷的黄铜,雕刻成扭曲的人手形状,握上去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直冲手臂,仿佛我握住的是死人的手臂。
我深吸一口气,冷冰的空气钻入肺腑,让我整个人都无比清醒,猛地一下用力推开了那扇大门。
“嘎吱……”
令人牙酸的铰链摩擦声响起,打破了小镇的宁静假象。一股比外面寒冷十倍,夹杂着浓重腊味,防腐剂气味和陈旧灰尘的阴风扑面而来,瞬间吹得我们几乎窒息,李曦更是发出一连串的咳嗽声。
我们踏入蜡像馆,大门在我们身后沉重的合拢,隔绝了门外那虚假的雪夜微光。那股混合着浓烈腊味,陈旧香料和防腐剂的阴风并未散去,反而在封闭的空间里更加凝滞,沉甸甸的压在胸口,让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恶心的腐朽气息。
一盏盏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
我们三人吓了一跳,但等到几秒钟后适应了明亮,三个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门内的景象与阴寒的气息形成了诡异的反差。
映入我们眼帘的并非想象中的破败或者肮脏,相反的,我们身处一个极尽奢华、金碧辉煌的巨大厅堂,这个厅堂怎么形容呢?就像是将电影里的西方宫殿搬到了我们眼前。
高耸的穹顶描绘着繁复的宗教壁画,天使与恶魔在云端纠缠,色彩虽然有些暗淡,却依旧能看清上面描绘的金线在闪闪发光。
巨大的水晶吊灯从穹顶垂下,无数切割面在灯光的折射下投射出破碎的光晕,照亮整个大厅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板。
我默默的抬起手,收回九幽通明鉴。
陈无赦咂咂嘴,目瞪口呆:“这是给我干哪儿来了?”
我缓缓摇头,心中也是疑惑得很。
“有人!”
就在此刻,李曦猛地一声大叫整个人缩到陈无赦背后,陈无赦一个激灵,破军刃一翻,火焰腾起,高声问道:“哪儿?在哪儿?”
我顺着李曦的目光看去,顿时呼吸一滞。
只见右侧有一排雕饰繁复的科林斯石柱,支撑出一个回廊,回廊靠外的一侧,镶嵌着同样花纹繁复且十分具有古欧风格的花窗玻璃,一排冷色系的射灯镶嵌在花窗玻璃的上方,在墙面和地面映照出极其美丽的花纹。
然而李曦让李曦惊叫的并不是这个回廊花纹,而是站在回廊上的那两个女子。
那是两个穿着洛可可风格的华丽裙子,手持羽扇的少女,明明是国人的模样,却怪异的打扮成古欧风格的贵族女子,其中一个靠在花窗玻璃上,正在和另一个讲话,另一个侧耳倾听嘴巴微张,似是十分惊讶的样子。
我们看了半天,这两个女生既没有发出声音,也一动不动,不由得疑惑。
我踏步朝那边走去,走得近了才发现,这居然是两个蜡像!
这两个蜡像用栩栩如生来形容已经不合适了,因为她们真就宛如活人一般!
我凑上去仔细的看,这两个蜡像,从皮肤的纹理、发丝、睫毛,到衣服的褶皱,线路,甚至连饰品上的小小划痕都是由蜡雕刻而成!不仅是精细无比,这两个蜡像在灯光的照耀下,还散发出一种细细的,柔韧的蜡质光泽。
“天呐。”我忍不住轻声感慨,“到底什么样的匠人,能够做出如此精细的蜡像,他简直就是个天才!”
陈无赦和李曦也看得呆了,李曦甚至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其中一个蜡像的脸颊。
“别碰!”一个声音猛地从身后响起,吓了我们一跳!
我和陈无赦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长剑在手,直指来人。
却见来人是一个年约四十岁的男子,长相端正,气质儒雅,带着一副金丝眼镜,身着黑色燕尾服和黑色皮鞋。
他从大厅的楼梯上走下来,一边走边说:“那两个蜡像是我母亲做的,她已过世,若是损坏,世上无人可修补。”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了我们面前。
“你是谁?”陈无赦上前一步问道。
来人微微一笑,扶了扶眼镜:“你们闯进了我的家,却还问我是谁?”
我猛地想起门口立着的牌子:温柔夫人蜡像馆。
“温柔是你母亲?”我问道。
“正是。”他微微一笑,朝着我伸出手,“鄙人温朗。”
温朗的手悬在半空中,笑容依旧温和,眼神却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我们三人,尤其在李曦沾着污迹和裙摆和陈无赦衣襟上干涸发黑的血迹上停留了片刻。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么明显的异常,或者说,刻意忽略了它们。
陈无赦的破军刃火焰未熄,警惕的盯着他,没有收回的意思。我压下心中的疑虑和强烈的违和感,没有去握那只手,只是微微颌首,“林堂,这是我弟弟林赦,朋友陈曦。我们无意闯入你的家,只是来找人的。”
“哦?”他自然的收回手再次扶了扶眼镜,“找什么人?”
“一个染着头发,大约二十七八岁,长相清秀帅气的男人,他可能……受了伤。”
温朗微微垂下眼,镜片后的眼神闪过一丝极快、难以捕捉的异样光芒,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姿态优雅地抚平燕尾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遗憾:“非常抱歉,林先生,鄙人这里除了母亲留下的这些永恒的艺术品以及我本人之外,并无其他访客以及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