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胤禛从张晓的院里出来,就要去上朝了。虽然康熙还是没派给他差事,但是好歹前些天道歉,康熙是答应了的,因此胤禛已经可以去上朝了。
当然,胤禛和张晓都不知道的是,他们昨晚上的话全都被地道里的齐月宾听了。齐月宾听到张晓什么“三世”什么“前两世”,什么姓马尔泰的满人,她心里更加坚定地认为张晓是装神弄鬼——对除了胤禔和胤禛这样的迷信者以外的人来说,穿越确实是很难以相信的东西。
齐月宾心里对张晓已经动了杀意。对胤禛充满恋爱脑的她本来就容不下几乎是独宠的张晓,更何况张晓现在还疑似是个妖人,齐月宾已经在思考以前在家里学过的一些技术了,不过暂时还没机会使用它们。
早朝没什么大事,很快就结束了。胤禛留了下来。康熙见胤禛没有走,也就没急着和胤礽一起处理政务,康熙问胤禛:“老四你是有什么事吗?”胤禛说:“回皇阿玛,儿臣想问您一个人的事,这个人可能不太出名。”
康熙说:“行,你问吧。”胤禛问:“最近儿臣听说有一个大臣叫年遐龄,皇阿玛可认识这个人吗?”康熙想了想说:“朕还记得这个年遐龄,当过工部侍郎,现在应该是在湖广一带做巡抚。”康熙吩咐梁九功把官员名单拿过来。
康熙指着名单说:“你看,年遐龄是湖广巡抚。”康熙时期虽然将湖广分了省,但湖广巡抚的名称还没有改。“你是找年遐龄干嘛?”康熙问。“儿臣听闻年遐龄有一子名为年羹尧,想和年羹尧结识。”“哦,那大可不必,年遐龄在湖北做官,你也找不到年羹尧的。不过年羹尧但凡有点出息,你过些年应该就可以认识年羹尧了。”康熙说。
胤禛并没有感到失望,毕竟,比起张晓张口就来的“满人马尔泰若曦”“蒙古王公苏完瓜尔佳王爷”“年羹尧吃里脊肉白菜心,无比奢侈”这些违背常识的东西而言,年遐龄确实存在,这就是个好消息,也让胤禛对张晓的不信任削弱了一些。胤禛行了个礼告退了。
胤禛走后,康熙见没有别人在了,双手拉住胤礽的手,对胤礽说:“礽儿啊,目前已经没有边疆战事了,为父可以多在京城留着,以后少和狐朋狗友交往,多来找阿玛,因为啊,亲不过父子。”胤礽只以为康熙又在记恨索额图和他的亲近,随口答道:“好的好的。”
一会,胤礽回到了毓庆宫。
胤礽对下人一向是非常大方的,这让他在宫里的下人中名声总是特别好。因为胤礽“只要有困难就一定会出手帮你,毫不吝啬”的名声,一些和胤礽本来没有任何关系的下人都喜欢去毓庆宫找胤礽,有些人是去找胤礽帮助的,有些人是去找胤礽报恩的,当然,也有就单纯想和胤礽交好的,觉得能多条路。
一个叫德柱的哈哈珠子到了毓庆宫门口:“太子殿下在吗?”胤礽走出宫殿,一看:“你是哪位?”“奴才德柱,以前是给您当过哈哈珠子的。”哈哈珠子就是清朝给贵族男孩安排的跟班,主要就负责端茶倒水,牵马逗鸟这些打杂小厮的事,比如说后来的阿晋。他们的出身虽然不会很差,却也不会太高。
因为康熙对毓庆宫的下人几个月一换的原因,胤礽并不是很记得以前的下人,他只当德柱是来叙旧的,于是招待了一下德柱,闲聊一会就把德柱送了出去。不过,毓庆宫外灌木丛里的康熙却是看在眼里却记在心里:【不听话,叫他别和狐朋狗友交往,这种下九流的人也玩一起?】康熙咬牙切齿地想着。
康熙心中不满,却也未当场发作。第二天,康熙特意将胤礽叫到跟前,脸色阴沉道:“保成,朕昨天才叮嘱你少与狐朋狗友来往,你倒好,还与那下九流的哈哈珠子混在一起!”
胤礽一愣,忙解释道:“皇阿玛,儿臣只当他是来叙旧,并未有其他想法。”康熙冷哼一声:“你倒是会找借口,若再不收敛,朕定不轻饶!”胤礽心中委屈,却也不敢反驳,只能低头领罪。康熙都吹胡子瞪眼对他自称“朕”的时候,肯定是很生气的。
胤礽沮丧地回到了毓庆宫,康熙当然又悄悄尾随了上去,他还担心自己骂过火了让胤礽承受不了呢。
胤礽在宫里陪鸽子玩了一会,排解了一下心中的不愉快。快到午饭时间的时候,茶房人到了。“太子殿下看起来似乎很不高兴啊?”茶房人说。胤礽说:“是的,昨天和一个以前的哈哈珠子叙旧,被皇阿玛训斥了。”
茶房人给胤礽送上一罐茶叶:“奴才雅头,久闻太子殿下仁德,现在太子殿下不高兴,奴才把家中珍藏的茶叶送给太子殿下。”胤礽疑惑:“什么茶叶?”“是洞庭碧螺春,茶叶本就是清心之物,如今殿下不悦,奴才希望太子殿下能喜欢。”雅头说。
胤礽对宫人确实仁德,也不怎么把他们当外人,于是收下了雅头的茶叶。胤礽只觉得是雅头在安慰他,却不知道门外的康熙看得直咬牙。尽管胤礽很早之前就知道康熙喜欢偷看他,但事情多了总有侥幸心理,加上先前康熙出去打仗了也没人管这事,于是他和下人们相处就更和谐融洽了。
康熙心中怒火更盛,觉得胤礽完全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和下人的交往愈发随意。他完全不顾自己还穿着“完美伪装”,摘下面具就大步走进毓庆宫,脸色铁青。胤礽见到康熙,吓得手中的茶叶罐差点掉落。“保成,朕的话你是一点都不听了!和下贱之人如此亲近,成何体统!”康熙怒声呵斥。
胤礽惊恐跪地,辩解道:“阿玛,孩儿只是觉得他们一番好意,不忍拒绝。”康熙气得浑身发抖:“好意?这些人都是三教九流不知道哪里来的,他们指不定要给你下毒呢!听着,只有朕,只有阿玛,只有你的父亲,我,才是对你好,对你有好意的!”
胤礽以前就知道康熙对索额图嫉妒之意很强,却不知道康熙居然对这些下人也有如此强烈的排斥。【如果不是阿玛作为皇帝不适合屈尊这么做的话,是不是他还要亲自掌管我的饮食?】胤礽心里想着,有些不服气,但嘴上还是对康熙俯首帖耳:“好的,阿玛,以后孩儿一定不会对下人这么亲近了。”
康熙好像脑补了什么,不满道:“你是不是对于为父不让你和下人亲近感到很不舒服啊?你难道觉得你的主意,你的想法能比我的好吗?”胤礽没辙了,他让下人试了毒以后,示意康熙这个没毒。康熙仍然不信,又叫来一个太医过来检查了一遍茶叶,太医也表示没有毒,康熙才把茶叶留在了毓庆宫。“以后少和这些不三不四的人往来!”康熙走的时候又甩下了一句话。
胤礽见康熙离开,才委屈地趴在自己的床上落泪了。但胤礽没想到的是康熙走出门居然是假装的,他刚哭了没几声,康熙突然又回来了:“你们毓庆宫的下人怎么当差的?没看见太子哭了吗?这都不会去安慰一下,朕看你们是拿太子的赏赐拿多了,心懒了是吧?全部换人!”
康熙向外面招了招手,一个小太监很快就拿着名册过来给康熙。康熙圈了一些他看着顺眼的名字:“就这些人以后来毓庆宫伺候太子。”然后,他对着毓庆宫的下人说:“你们可以滚蛋了,去内务府重新分配工作!”胤礽对下人一向很好,下人们轮换时都舍不得他,别说是被赶走了,但皇帝的命令他们还是不敢违抗,下人们各自收拾东西离开了毓庆宫。
胤礽连哭都不敢哭了,康熙过来抱着胤礽的脑袋哄着胤礽:“礽儿不哭不哭啊,都是这些下人伺候得不好。”康熙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是无理取闹。
胤礽强忍着泪水,挤出一丝微笑,“阿玛,孩儿没事了。”康熙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以后凡事多听阿玛的。”说罢,康熙又叮嘱了几句,这才真正离去。
胤礽望着康熙远去的背影,心中满是无奈与悲哀。他深知,在康熙的掌控下,自己的自由和尊严都被一点点地剥夺。那些被赶走的下人,平日里对他忠心耿耿,如今却因康熙的猜忌而无辜受罚。
当然,这些并不是终点。
康熙回到乾清宫以后,觉得这些下人天天去和胤礽亲近很不好,目无上下尊卑(其实是他嫉妒下人们亲近胤礽)。于是康熙派了一些太监和侍卫专门监视有谁往毓庆宫的方向走,又派了人监视御膳房,茶房,太医院等等,有谁做了份例以外的东西,他们又是如何制作的。
结果果然如康熙所料。没过几天,就又有两个御膳房的膳房人,分别叫做花喇和额楚,听说胤礽最近不开心,就做了一些拿手菜,其中还有鹿肉这种他们平时自己也舍不得的食材,拿去献给胤礽吃。
胤礽因为最近的事情已经是惊弓之鸟,他根本不敢吃花喇和额楚献上的食物。额楚虽然鼓起勇气来给胤礽献美食,却也不敢再做什么了。花喇就胆子大一些:“太子殿下,这是奴才做的砂锅鹿肉,是奴才最近在野外打来的鹿,希望您喜欢。”花喇见胤礽不敢吃,跪在地上用筷子夹着菜喂胤礽。
“确定他们没下毒吧?”康熙问侍卫。侍卫忍着头上的冷汗:“确定,他们做菜的环节我们都有派人看。”康熙不屑地哼了一声:“即便如此,也不可掉以轻心!”
康熙心里对花喇和额楚已经极为不满,他走进去打断了花喇的投喂,却是对着额楚说:“你是什么玩意也敢对太子献菜?赶紧滚,趁朕还没想杀你之前,滚!”然后对着花喇说了差不多的话,把花喇也赶了出去。
康熙听侍卫说没有毒,自己抢先用筷子夹起鹿肉吃了一口,确定了没有毒,再让胤礽吃,康熙眼神幽深,一言不发。胤礽心中满是苦涩,却只能乖乖吃下鹿肉。康熙看着胤礽吃完,才缓缓开口:“礽儿,你要明白,这宫中人心叵测,为父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一直如此。”
胤礽低着头,轻声应道:“孩儿明白,多谢阿玛关怀。”康熙满意地点点头,“以后若再有这样的事,定要先告知朕。”待康熙走后,胤礽坐在桌前,望着剩下的饭菜,心中五味杂陈。那些下人不过是出于善意,却被康熙如此猜忌。
过了几天,康熙带着诸位皇子去塞外巡游了一下噶尔丹昔日的营地,回到京城又组织皇子们进行围猎,在看到打了一些鹿以后,康熙像是突然想起来花喇和额楚献上的鹿肉,对内务府总管写下圣旨:“伊等私在皇太子处行走,甚属悖乱。着将花喇、德住、雅头处死。额楚交与伊父英赫紫,圈禁家中。”
康熙竟然直接要处置这些下人,胤礽求情,但康熙什么也不管,仍然对下人们处死的处死,圈禁的圈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