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请恕下官迎接来迟!”
跌跌撞撞的牛煜,一路跑得连靴子差点都掉了。
还没到大仓的大栅门口,向着背着手站着的叶十三远远就跪了。
这时候,他从恍然大悟,正主是奔着粮仓而来,其他的都是花絮。
而绛云楼的事情,只是一个小插曲。
“花酒喝完了?”
叶十三表情淡然,脸上看不出阴晴,淡淡就是一问。
“王爷恕罪啊!”
面颊一阵急抖的牛煜,情知这一关难过,他突然想到,这叶十三都来万川郡了,可是前去通天驿镇运送军粮的白致远,却还没有回来复命。
这一刻,牛煜明白了。
通天驿镇那边,肯定是出事了。
他不知道,军部粮草署的致果校尉唐仁奎,宣节校尉杨明二人,此时已经被剥皮楦草,被挂在高杆上示众。
其他参与者,包括运送完粮草,还没回到万川郡的白致远,被一纸海捕文书,从半路拦截缉拿归案,和那些副尉们被一起砍了脑袋。
有关案件的卷宗,除了在镇衙门备案的,其中一份就在军部主簿曾有泰的身上揣着。
叶十三,是有备而来。
查办粮草案子是真,至于绛云楼,只是给香香郡主找了个乐子玩。
一队威风凛凛的血卫军,此时已经把大仓包围了起来,原本看守大仓的兵卒,全部被集中起来由血卫军看守。
“起来吧!”叶十三冷冷开口,牛煜战战兢兢地起身,双腿发软差点又跌坐回去。
“王爷,不知您来这大仓所为何事?”
牛煜强装镇定问道,心中却如鼓擂般。
叶十三缓缓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看向大仓,“听闻万川郡粮仓,粮食类别混乱不堪,常有张冠李戴之嫌,本王今日便来好好查一查。”
此言一出,牛煜脸色瞬间煞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王爷,这……这定是传言有误!”
“哦!”
叶十三半眯着眼睛,冷笑一声,道:“误会?难道这粮食一进入万川郡的公库大仓,自然就老母鸡变鸭了?”
“王爷明鉴啊!”
牛煜在地上跪着,一路爬向叶十三面前,抬起头来又道:“朝廷每次下放的粮食,数目都是记录在册,万川郡公库大仓,又及时应各地防区的申请,及时发放粮食,一应出入,都备案清楚,数目毫无差错。”
鸟人!
还真他娘的会搞。
一斗沙子,和一斗瘪糠,容积是一样的,但重量一样吗?
去你娘的!
你这鸟人,真拿老子当书呆子了?
别说这些差别了,就窑子里的头牌窑姐儿,看似光鲜照人,她能和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比贞操吗?
一样的生死轮回门,那也有狭紧和松敞之别。
把老子向朝廷要的新稻种,给偷梁换柱弄成陈谷子,你以为同样的饽饽吃了,就你这鸟人聪明?
叶十三缓缓进入大仓的签房,在案桌后面坐了,跟了进来都牛煜,不知所措地束手立在一旁。
就在此时,郡衙的郡丞,带着衙门的大小官员,还有公库大仓的主簿,急急赶向签房。
“下官等,参见王爷!”
来人齐齐跪地,向叶十三行礼。
叶十三目光一瞥跪了一片的地方官们,摆摆手道:“一旁候着。”
忐忑不安的地方官们,在一声“谢王爷”后,束手立在两侧,垂着脑袋不敢抬头与叶十三的目光对视。
一名血卫军烧好茶水,给叶十三面前的桌上斟了茶水,然后立在一旁候着。
喝着茶的叶十三,就像没事人一样,漫不经心地吹着茶水上面的浮沫,就像在这里混时间一样悠闲。
半炷香时间过去,站得双腿酸麻的大小官员们,心里不禁慌了起来。
这种沉默,就像等死一样可怕。
只要叶十三不开口,这些官员们可是不敢贸然开口,生怕一言不慎,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终于,这种可怕的沉默,被一声禀报打破。
匆匆赶来的军部主簿曾有泰,带着两名属下进了公库大仓的大栅门,来到签房外面禀道:“下官曾有泰,向王爷报到!”
报到?
军部的主簿,那可是管钱粮账务的,这等人来万川郡的公库大仓,其目的是不言而明啊!
果然,曾有泰在见过叶十三后,目光一扫两侧站着的地方官员,提高了声调说道:“都听好了,速将万川郡公库大仓一应出入账册,拿过来让本官核验?”
该来的,都来了!
这不该来的,也都来了。
话音一落,牛煜额头冷汗直冒,颤声道:“王爷……”
这一声“王爷”叫得是心虚无比,叶十三目光看向牛煜,缓缓说道:“饿了?”
如此怪异的一问,牛煜顿时眼睛一亮,讪笑道:“下官考虑到王爷王妃莅临万川郡,这已经到了饭点,王妃是自行游览各酒楼,下官不敢打搅王妃雅兴,还请王爷移驾郡衙,也让下官聊表心意!”
鸟人!
看来是怕了?
拿吃饭搪塞老子,无非就是给老子塞银票,好让这一关轻松过去。
杀了你这鸟人,老子照样发财,你们所贪墨的赃款,老子直接充到军费里面,给边军发饷银难道不好?
横竖都是老子口袋里的钱,干嘛让你来左右老子?
杀不杀你这个鸟人?
还得看这次查账的结果,要是你这鸟人真参与倒卖粮种的案子,说明你这鸟人对老子那可是阴奉阳违,不听话的人,没人喜欢。
朝廷派谁来当万川郡的这个官?
对老子来说意义不大,但有一条,不管是谁,既然在边城当官,就得听老子的。
如此想着,叶十三斜瞥牛煜一眼,道:“那好,本王就去郡衙门等消息好了。”
这一决定,让牛煜的心头,又是一阵轻松。
“王爷请!”
哈着腰的牛煜,恭恭敬敬地把叶十三让在前面,然后自己紧跟其后,生怕慢上半步的话叶十三就从他眼前飞了。
绛云楼发生的那一幕,已经让他的三魂丢了一半,如果叶十三再兴什么风浪,他这条老命,还真经不起如此惊吓。
从叶十三看不出阴晴的脸上,牛煜还真无法揣测叶十三内心的动静。叶十三越是笃定,牛煜的心里就越是不踏实。
叶十三背着手在前面走着,上百名血卫军也是紧跟其后。
没人知道,原本在城外驿站候着的血卫军们,如何此时就出现在城内的公库大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