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第二日,沈琮业和苏槿回到苏家。
苏家客厅里,气氛微妙得近乎凝固。
苏父苏母局促地坐在沙发上,目光在沈琮业身上游移不定。他们既想表现得热情些,却又怕失了分寸;既想把他当作女婿,却又忍不住想起他沈家家主的身份。
沈琮业倒是从容,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目光淡淡扫过客厅的每一处角落,仿佛在审视什么。
苏槿察觉到父母的尴尬,正想开口缓和气氛,却见苏哲坐在一旁,低头盯着手机,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6916道“主人,是刘晓彤。”
她挑了挑眉,走过去问道:“谈恋爱了?”
苏哲抬起头,笑容里带着几分得意:“没有,就是新招来的小助理,挺有意思的。”他说着,将手机递到苏槿面前,屏幕上是一份电子版简历。
苏槿接过手机,目光落在简历上的照片和名字时,瞳孔骤然一缩——刘晓彤。
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辞掉吧。”
苏哲一愣,笑容僵在脸上:“为什么?”
苏槿的声音冷得像冰:“那天给我下药的人,就是她。”
话音一落,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苏父苏母脸色大变,急忙劝道:“小哲,赶紧辞了她!这种人怎么能留在身边?”
苏哲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我马上处理。”他说完,拿起手机拨通了人事部的电话,语气冷硬:“把刘晓彤辞掉,立刻。”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刘晓彤正坐在出租屋里,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招聘信息,眼中满是算计。她费尽心机才混进苏氏集团,本以为能借此接近苏哲,却没想到还没开始行动,就被一纸辞退通知打了回来。
手机突然响起,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不耐烦地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传来时母小心翼翼的声音:“晓彤啊,你什么时候接我去b市?我在这乡下待得实在难受……”
刘晓彤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讥讽:“白让我伺候了你那么多年,现在时文宇都不认你这个妈了,我还接个屁?你就一辈子老死在乡下吧!”说完,她狠狠挂断电话,将手机摔在沙发上。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繁华的街道,眼中满是不甘和愤恨。她不明白,为什么重生回来,自己却落得如此地步。
明明她比苏槿更早认识时文宇,明明她比苏槿更懂得如何讨好沈琮业,可为什么一切都偏离了她的计划?
“凭什么……”她低声喃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凭什么她苏槿就能得到一切,而我却只能像个失败者一样被踢出局?”她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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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年过去,暮色将檀木桌面镀上一层暗金,苏槿的指尖在账册边缘划出细微的颤音。
沈琮业的外套还搭在椅背上,残留着雪松与檀香交织的气息——这味道如今总让她想起那些被体温熨烫的深夜。
\"第七页的港口关税核算有0.3%的误差。\"她在数字旁画下标记,笔尖忽然一顿。
自三个月前开始,那些精密如钟表齿轮的思维总会突然卡顿,仿佛有株寄生藤在颅骨里悄然舒展根系。
6916的声音响起:\"孕激素正在重塑您的海马体,主人。\"
铜鎏金座钟的钟摆蓦地停滞,苏槿看着玻璃倒影里自己苍白的轮廓。
这个身体里竟孕育着神明的血脉,那些被沈琮业亲手浇灌的夜晚,原来都成了滋养种子的温床。
\"您的心率正在过载。\"系统在视网膜上投射出跳动的光谱,\"胚胎根系已与您本体缠绕,强行剥离会导致......\"
玄关传来玉石相击的脆响,沈琮业的大衣挟着风雪气息席卷而来。
他摘皮手套的动作忽然凝滞,目光如解剖刀般剖开她蜷缩的肩线:\"账目有问题?\"
\"比账目麻烦些。\"苏槿将掌心贴在冰冷的小腹,那里涌动着令她恐惧的暖意,\"有个寄生体在窃取我的生命力。\"
沈琮业解开袖口。他忽然俯身握住她后颈,像擒住濒死的天鹅:\"用这种说辞逃避责任?\"
\"我讨厌孩子。\"她仰头承接他眼底的风暴,那些抵死缠绵的夜里,是谁先让神血渗透凡躯?
6916急忙劝阻:“主人,为什么要打掉宝宝?您与宝宝的共生率达到25%!强行终止妊娠可能导致......”
毕竟这是神明的孩子,您如果十月怀胎生下这孩子,说不定能长出花骨来。”
\"闭嘴。\"她在意识深处掐灭系统的声音,任由沈琮业的气息侵入肺叶。他咬住她耳垂的力道带着气,却妥协道:\"那就不生。\"
可6916还是不死心“这毕竟是神明的血脉,对您的本体恢复帮助很大。”
苏槿\"我不想把他孤零零地留在这人世,让他成为我余生里又一道难以割舍的牵挂。沈琮业已经够我受的,很可能这个他的生命结束,这个世界也会消失,可能永远不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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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台的冷光刺得她瞳孔收缩,医生正将超导针缓缓推入子宫。苏槿攥紧手术床边缘的金属扶手,指甲在复合材料上划出白痕。
\"胚胎心跳加速至180次\/分。\"6916的警告声在耳蜗炸响,\"检测到子宫壁异常波动——\"
突然有电流般的震颤从下腹窜起。苏槿猛地弓起脊背。
她能感觉到那不是仪器的嗡鸣,不是系统的警报,是某种温热的、鲜活的脉动,正隔着逐渐成型的骨骼叩击她的神经末梢。
沈琮业按在她肩头的手骤然收紧。他盯着监控屏上紊乱的生命体征曲线,喉结滚动着咽下某种滚烫的情绪:\"终止手术。\"
\"但夫人...\"医生犹豫道。
\"我说终止!\"他扯开领带按住她不断抽搐的手腕,雪松气息混着汗水浸透她的领口,\"听见没有苏槿?别让我再说第三遍。\"
超导针退出的瞬间,苏槿抓住他西装翻领剧烈喘息。掌心贴着的腹部仍有细微震颤,像春日冰层下破冰的游鱼。沈琮业的拇指反复摩挲她腕间跳动的血管,忽然低头咬住她汗湿的发梢:\"这次算我欠你的。\"
6916在视网膜上投射出粉色的胎芽影像,心跳曲线逐渐平稳成温柔的正弦波“主人快看,宝宝现在好乖啊。”
苏槿伸手缓缓摸向腹部,喃喃道\"既然你这么拼命闹腾,我便暂且留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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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个月后。
手术室外的电子钟跳至03:17,时文宇第三次把矿泉水瓶捏出裂纹。苏母攥着褪色的平安符,在磨砂玻璃前来回踱步,消毒水味混着走廊尽头飘来的泡面香气,在焦虑的等待中发酵成某种粘稠的物质。
无影灯下,沈琮业握着苏槿汗湿的手,医用橡胶手套在掌心闷出潮意。胎心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突然扭曲成刺耳鸣叫,他看见助产士的口罩上方皱起眉峰。\"枕后位。\"主刀医生的声音像手术剪擦过金属托盘,\"上产钳。\"
苏槿的指甲陷进他腕骨,断续的呻吟被氧气面罩蒙成雾状。沈琮业数着止血钳落盘的次数,手术灯在眼底灼烧出光斑。那些坚持留下孩子的夜晚在此刻具象成心电监护仪上跳动的数字。
他忽然希望时光能逆流回7个月前的雪夜,他一定不求她留下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