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做完笔录已是凌晨两点,柳司宁把警用外套披在沈薇肩上:“今晚你就住在医院吧,不用担心医药费的问题,不用你交。”
沈薇忙道:“可是我的脚不是……”
“你的脚就是!”柳司宁一脸认真地说道:“不要反驳!”
“好吧……”沈薇弱弱地应了一声,随后看向林默,“你呢?这个时间寝室应该已经锁门了吧!”
林默淡淡一笑:“没关系,我有地方住。”
他准备去工作室对付一宿,虽然那里的床上四件套还没来得及换新的,用人家的有点不太好,但是好歹有一张折叠床。
柳司宁递来名片:“有事随时联系。”她的指甲修剪得极短,边缘却涂着低调的裸色甲油,“我值班到明早八点。”
林默接过名片,目光在柳司宁的指甲上停留一秒,嘴角微微扬起。
果然,即便是出外勤警察,终究也还是个女人,爱美的天性是不变的。
柳司宁被发现了这种小细节,略微有点尴尬,她急忙转身,一句话都没说,直接返回医院。
……
王振在刺鼻的消毒水气味中逐渐恢复意识。头顶的白炽灯晃得他眼睛生疼,他下意识想抬手遮挡,却发现手腕被冰冷的手铐锁在病床栏杆上。
“醒了?”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白大褂俯身看他,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精明的光,“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老王。”
病房窗帘紧闭,监护仪的滴答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王振艰难地转动脖子,看到床头病历卡上潦草写着“闭合性肋骨骨折”“脾脏挫裂伤”。
“张……张明?”王振的嗓子像被砂纸磨过,“我……我这是……”
“轻微脑震荡加鼻黏膜损伤,大腿根部轻微伤,还有掉了一颗牙。”张明推了推眼镜,语气冷淡,“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这点小伤无论怎么看那小子都是见义勇为,你手被咬更是直接算正当防卫,但是你强奸未遂的罪名怕是逃不过了。”
王振闻言冷汗直冒,连忙道:“老张!你得帮我!”
张明意味深长地敲了敲病历本“已经弄完了。”
王振放下心来,混沌的大脑逐渐清醒。他想起昨晚那个突然闯进来的小子,还有随后袭来的剧痛。下意识摸向隐隐作痛的鼻子,却被张明按住手腕。
“别乱动。”张明压低声音,“你现在可是有‘肋骨骨折’和‘内脏出血’的人。”他特别重读了那两个词,嘴角勾起狡黠的弧度。
王振这才反应过来:“你伪造了伤情鉴定?”
“嘘——”张明警惕地看了眼门外,“条子就在外面。”他快速从抽屉里取出ct片对着灯光,“看这片子,连主任医师都会认定是延迟性损伤。”
王振裂开缺了一颗牙的嘴,露出一个丑到令人不忍直视的笑容。
他这位发小别的本事不好说,“作弊”的本事绝对一流,而且他还很有“背景”,他一出手,那小子绝对死定了!
“那个妞的爹什么来头?”张明突然问,“能找来这么能打的小子……”
“屁的爹!”王振啐出一口血沫,“就是个多管闲事的愣头青,那小妞家里没背景,爹妈全都是穷鬼,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对那小妞下手了。现在咱们怎么办?”
张明慢条斯理地调整输液速度:“很简单。你咬定是他殴打致重伤,我出具有法律效力的鉴定报告。轻伤够不上故意伤害,但重伤二级……最少三年。”
王振又指了指自己:“那我呢?”
“你?”张明淡淡一笑,“受了这么重的伤,在医院躺个一两个月不过分吧!那小妞没什么背景,家里还是一家穷鬼,那一两个月的时间拿捏她岂不是绰绰有余?”
病房的时钟指向凌晨四点十七分。王振盯着ct片上那片人工添加的阴影,嘴巴咧得更大了,缺了颗门牙的豁口让他看起来格外狰狞。
“门外警察守着呢,我不能呆太长时间。”张明起身整理着白大褂准备离开,“记住,从现在开始你要表现得像真的重伤员——呼吸困难、血压不稳,明白吗?”
走廊传来脚步声,张明瞬间切换成职业化的严肃表情:“你现在需要绝对静养,无论如何都不能乱动。”他故意提高音量,同时将一支装有无色液体的针管塞进王振被单下,声音又压低:“镇静剂,必要时自己打。”
病房门关上的瞬间,王振摸出针管对着灯光端详。液体在塑料管中微微晃动,倒映出他扭曲的笑容。
……
工作室的折叠床硌得背疼。林默刚迷糊着,刺耳的手机铃就响了。
“小林!”柳司宁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那个王八蛋的伤情鉴定出来了——肋骨骨折加脾脏出血!”
林默瞬间清醒:“不可能!我根本没动他那些地方,肋骨根本没碰到,至于脾脏,除非他脾下垂到场子里,否则不可能受伤!”
“我知道!”柳司宁啐了一口,“但医院咬定是延迟性内脏损伤。王振现在闹着要告你故意伤害……”
电话那头传来拍桌子的巨响,接着是另一位警官的劝阻声。柳司宁深吸一口气:“你来趟局里,我们想办法。”
挂断电话,林默依次给三位员工发了推迟拍摄的消息,随后立即搭公交车前往警局。
清晨的公交车上,林默复盘着昨晚的细节。自己绝对没往那部位招呼,赶到现场之前沈薇挣扎的过程会不会伤到他肋骨和内脏不敢保证,但是当时他的反应绝对不是伤到内脏的表现……除非有人动了手脚。
警局门口,柳司宁正焦躁地踱步。她今天没扎马尾,黑发利落地别在耳后,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线。看到林默,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
“查到了!王振有个发小是外科医生,昨晚刚好值班。”她咬牙切齿,“这两人肯定串通了!”
另一位警官拿着档案袋走来,林默记得他,他好像是姓陈,昨晚见过。
“小林,情况不太妙。王振找了律师,坚持要起诉。”陈警官压低声音,“要不……你们私下和解?”
“和解个屁!”柳司宁一脚踹翻垃圾桶,“老娘这就去查那个庸医的执业资格!”
林默按住她肩膀:“柳警官,冷静。”
女警的体温透过制服传来,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她甩开林默的手,从后腰摸出手铐,银手镯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着正道的光。
“走,跟我去医院当面对质!”她的眼睛亮得吓人,“敢欺负我接警的群众,活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