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除夕,皇后娘娘特许免了请安,只需初一十五请一次就行。
安陵容欣喜不已,能睡个好觉也不用去动脑子去防着别人的暗剑。
好日子没过两日,就有消息传入后宫,皇上在倚梅园收了个能说会道的宫女。
先是封为官女子没过几日就一跃成为答应。
一下引起轩然大波。
翊坤宫内传来劈里啪啦的响声,不时传来咒骂声“贱人,都是贱人”
华妃胸脯起伏,美目怒瞪,似是要喷火,殿内的宫女太监有些跪在碎瓷片上,鲜血直流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颂芝在一旁小心翼翼上前“娘娘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华妃恶狠狠怒道“都是一群狐媚子,天天变着法子勾引皇上”
不断咒骂随后声音渐渐弱了下来“皇上,是忘了臣妾吗”
“娘娘,皇上怎会忘记娘娘呢,这欢宜香就代表着娘娘和皇上恩爱长久呢”
许是颂芝的话让华妃心里得到些安慰,急忙让颂芝点上皇上独独赐予她的欢宜香。
“对,颂芝,快去把欢宜香点上。”
颂芝见娘娘没有那么疯魔,急忙去焚香炉添置香料,回来时使个颜色让跪着的下人们退下去,顺便打扫屋子。
底下的人茹临大赦,急忙退下只留下洒扫宫女整理殿内。
华妃靠近焚香炉,猛吸一口,呆呆的坐在榻边,一动不动,不知想些什么。
阖宫上下听着翊坤宫的动静早已见怪不怪,只当个乐子。
转眼就到了十五请安的日子。
天刚蒙蒙亮,景仁宫殿内摆着许多瓜果,带来些许清香,这是新年第一次请安,也是余答应第一次拜见皇后娘娘。
只见众妃嫔到齐,余莺儿跨过朱漆门槛,额上发髻戴着的梅花玉珠银铃钗,一步步走动发出清脆声响。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余莺儿跪下行礼,还刻意将头上的珠钗显露出来。
皇后见状,眼中的嘲讽一闪而逝,不过是个低贱宫女,一朝爬上龙床,竟敢如此狂妄。
不知所谓。
皇后面上不动,依旧温和叫起,余莺儿连忙起身,正准备说些什么,只听见一旁的齐妃道“余答应这珠钗当真别致”
“可不是吗,寻常珠钗哪里会发出声响,姐姐我啊,长见识了”欣常在直言直语道。
“是呢,本宫瞧着余答应身上这层料子也是耀眼的很,瞧着倒像是织金锦”丽嫔蹙眉微皱,打量着。
“丽嫔娘娘好眼力”余莺儿抚摸着身上的料子,微微挺起胸膛得意洋洋道“皇上说这颜色很衬肤我,便赏给妹妹了”
安陵容只觉得困的睁不开眼,端起一旁的茶水拂去浮沫,准备饮下,却发现里面加了点脏东西,随手放在一旁。
不禁撇撇嘴,成天只会做些下作手段,可惜了这茶。
上座的宜修观察着底下的动静,看着安陵容放下茶盏,眼中闪过失望。
呵,倒是警惕。
本宫就知道这这女人没那么柔弱,怕是障眼法。宜修安插的钉子一直近不了身,每日只传回些无用的消息。
但宜修相信自己的判断,这女人没那么简单,即便身子不好,不易有孕,也不允许有万一。
“皇上喜欢余答应,这自然好的东西都得巴巴的奉上了”欣常在用帕子唔在嘴边,头上的珠钗随着轻笑颤动着。
“华妃娘娘驾到”周宁海尖锐的嗓音,穿进殿内。
只听华妃笑着进来道“各位妹妹,说什么那么开心呢,说来本宫听听”
华妃脱掉外面的大氅,随手丢给颂芝,只向皇后随意抚了抚礼,还未等皇后叫起,便径直起身坐在位置上了。
皇后面色一僵,迅速调整过来,装作无事。
众人听到声音,连忙起身行礼“华妃娘娘万福金安”
华妃只随意的‘嗯’一身,便叫她们起身了。
一时间殿内安静下来。
落坐在末尾的余答应小心上前,恭敬道“给华妃娘娘请安”
华妃闭目养神,只随意撇了一眼便没了兴趣,不过是小家姿色,若是放在寻常百姓家也只是略有姿色罢了,更何况在这后宫。
就连安陵容也是极具特色的,江南女子,如温似水,这样的玩意怕是丢进人堆里都找不到。
华妃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前几日还上翊坤宫来请安,当真不知她心思,无非是想抱着她的腿往上爬让本宫护着罢了。
当本宫不知她心中的算盘。
呵,估摸这皇上吃惯了山珍海味,想吃点清爽白菜而已,她当时什么绝世美人勾的皇上乐不思蜀呢。
白费她眼泪。
华妃嗤笑道“余答应这几日深得恩宠,真真是是满面春风啊”
华妃视线上移看到了梅花玉珠银铃钗,笑意逐渐加深,心里的不屑更深“妹妹这银铃朱钗,真真是别致”
众人好奇狐疑,今日华妃是转了性子了,怎还夸了起来。
转而又听华妃声音响起“古有步步生莲,今有妹妹步步生音,何该配妹一副好嗓子,皇上真真是疼你”眼里的嘲讽之意毫不掩饰。
众人明白过来,不过是说她是个低贱取乐的乐妓登不得台面。
余莺儿听闻,面色一僵,她虽听不懂华妃的话,但是看众妃的表情,定是辱人的。
她结结巴巴想解释,奈何声音咽在嗓子眼里说不出一句。
一时,殿内响起窸窸窣窣的嘲笑声。
尾座的余莺儿面色涨红的坐在下方,死死攥着手帕。
不敢发一言,她还想给华妃证明自己的实力,抱上大腿,自然不敢言,就忍住了。
华妃见她跟个鹌鹑一样一言不发,顿时觉得没了意思。
忽而华妃眉目一挑,看向坐在一旁的沈眉庄“沈贵人,这几日似乎清减了些,可是许久不见天恩,暗自伤神呐”
沈眉庄脸上闪过不自然,随即掩饰下来“华妃娘娘说笑了,不过是近日宫中繁忙,嫔妾学着协理六宫就操劳了些”
“呵,本宫还以为沈贵人久未见天颜,暗自伤神呢”
“娘娘说笑了”
“就是不知沈贵人如此好学,能不能承担起这份辛苦,可别熬坏了身子”华妃一字一句咬牙道。
“多谢娘娘关怀,嫔妾不懂之处皇后娘娘不吝赐教,也还过得去”沈眉庄抬眸看着华妃,又对皇后格外尊敬道。
皇后闻言满意的笑着,端坐在鎏金凤座上乐得看华妃吃瘪的模样。
安陵容环顾四周,乐的躲清闲看热闹,只要不往她身上引,怎么都好。
随她们怎么折腾去。
皇后见状,笑意挂满脸上温和开口“沈贵人聪明好学,怪不得皇上一眼看重你,让你学着管理,倒是华妃妹妹你在宫中时日呆的久了太过操劳,可以轻松一些了”
此话一出,华妃脸色一变,底下的敬嫔面色复杂的看着还一脸感激的对着皇后的沈贵人。
华妃心里骂到:皇后这个老妇,得不到皇上的宠爱,变着花样想夺自己宫权。
呵!
呸!
沈眉庄没有察觉什么不对,倒是一脸羞涩。
敬嫔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暗骂同时带着怀疑:这沈贵人是真听不出来还是没听懂,怎的这样愚蠢,这样的人,值得自己帮她吗?
华妃身侧的手指捏的指尖泛白,咬牙切齿道“臣妾操劳惯了,怕沈贵人担不起这份辛苦”
皇后一言未发,眼中的笑意不达眼底,只做一副了然的模样。
余莺儿见众人也不理睬自己,觉得自己被忽视了,一脸愤恨的看着抢自己出风头的沈贵人。
安陵容一脸玩味的看着余莺儿的小动作,看来当上主子没几天就得意忘形了,也忘了自己是个冒牌货,啧啧。
安陵容心里摇摇头,不仅容貌不出色家世不出挑还是个没脑子的。
倒是最适合做工具,好好利用一番,安陵容想着主意,静待时机。
余莺儿请过安后,被齐妃等人狠狠羞辱,原本她打算去投靠皇后,却发现皇后也不作为只做一个和事佬。
太过软弱怕是护不住自己。
而华妃虽嚣张跋扈,但底下的奴才们都知道,翊坤宫富得流油,随意赏些什么都够你几个月的。
看刚才的情形,华妃虽未给自己好脸色,但自己只要肯舍下脸面,受点羞辱又如何,等傍上华妃,还怕没有好日子过吗。
余莺儿想了想,决定等下自己就去翊坤宫拜访。
余莺儿随意在花园逛着,趾高气昂的,心里不禁感叹,怪不得人人都想往上爬,这做主子和做奴才真是不一样,她得意的笑笑,欣赏着御花园的风景。
早春天气寒冷,御花园的花匠们正忙碌的翻新培土,为开春做准备。
余莺儿忽然看到延禧宫安贵人,这安贵人入宫很是得宠,只是不爱走动,只与富察贵人和夏常在交好,便上前去。
“给安贵人请安”余莺儿上前微微屈膝行礼,安陵容听到后面声音转身看到余莺儿,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温和的叫起“余答应请起,不必多礼”
余莺儿也不推脱起身正对上安陵容水雾蒙蒙的眸子笑道“妹妹初来乍到,对这后宫争斗不慎了解,姐姐可否……”
安陵容静静的听着她的话,虽姿态放低,但是话里还是流露出高傲和不屑,若不是刚解围怕是要羞辱了吧。
“妹妹哪里的话”
安陵容不想与她虚与委蛇,便上前轻声道“听闻妹妹与皇上倚梅园以诗结缘,不知姐姐能否有幸讨教呢”
余莺儿听到要诗歌探讨,不自觉的抬起手,掩着嘴轻咳一声,表情有些僵硬,笑容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她强笑着福了福身子:“安贵人说笑了,嫔妾粗笨,哪比得上您通晓诗书。”
明眼人一看就是有鬼,余莺儿有些害怕,自己本就是顶替的那会什么诗歌呀,眼珠子不停的飘动。
安陵容见状哪里会不清楚,这就是顶替甄嬛的恩宠,不过自己这一世不会让甄嬛弄什么杏花春雨,角色扮演了。
让甄嬛与其余嫔妃一样侍寝,怕是会让她受不了吧。
“余答应何必自谦?”安陵容忽然握住她冰凉的手,指尖在腕间玉镯上轻轻一叩,悄一步上前,在余莺儿耳边““这后宫里啊,最难得的就是''机缘巧合''四个字,您说是不是?”
余莺儿身子一颤,强装镇定,不,她不会知道的,余莺儿摇摇头。
安陵容又声音清冷道“妹妹,姐姐再告诉你,这,鱼目混珠终究不是真的”
声音冷冷的,不辨任何情绪,却让余莺儿脖子往后缩了缩,后退了几步,身上直冒冷汗。
余莺儿瞳孔猛地收缩。
她知道了!
余莺儿有些害怕,自己冒名顶替万一被发现,这可是欺君大罪,家里父母弟弟怕是活不成了。
余莺儿抬头眼神直勾勾的望着安陵容,眼里布满惊恐害怕。
安陵容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只觉一阵舒坦痛快,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还想上前拉着余莺儿的手,但被一把甩开,只见安陵容装作一脸不解“妹妹这是怎么了”一脸关切。
余莺儿僵在原地,只觉得从头到脚一阵寒意,看着她人畜无害温柔的模样,原以为是个软柿子,想有几分交好,没想到····
后宫哪里有至纯至善的人,有怕是早活不成了,自己在倚梅园也曾听闻这个安贵人如何得宠。
就连自己侍寝时皇上也曾说过几嘴,说‘容儿甚是温柔似水,是心思单纯的良善之人’
这哪里心思单纯良善,想到这里,余莺儿一不做二不休恶狠狠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安陵容嗤笑一声“妹妹这话好生有趣,不是姐姐想要干什么,而是妹妹要干什么”
目光打量着,似是等她应答。
余莺儿放在身侧的五指被捏的用力泛白,强迫自己冷静思考着安陵容话里的意思。
“你难不成知道那人是谁?”
看来还是有几分脑子的,便开口道“妹妹何不想想除夕夜还有谁未参加晚宴呢”
“姐姐言尽于此,妹妹好自为之”说完轻笑一声。
余莺儿心里暗暗记下,调整好表情“你会这么好心告诉我?”
安陵容气定神闲的转过身,好像再说今天多好一样“妹妹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姐姐言尽于此”分明是笑着说的,但有那么一瞬间却有着冷淡的凉薄。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余莺儿强撑的身子忽地软了下来,被身旁的婢女一把扶住,灰溜溜的回到钟粹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