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的一瞬间,熟悉的烟草混合着皮革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大哥刚刚离开。
他的脚步顿在门口,心脏猛地收缩。
办公桌上还放着龙战常用的那只搪瓷缸,杯底残留着已经干涸的茶渍。
龙小五轻轻抚过桌面,指尖传来微微的凉意。
他想起自己十七岁生日那天,龙战就是在这个办公室里,给他准备了一碗长寿面,还偷偷准备了一个小蛋糕。
当时他觉得那是大哥难得的温情,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那些关怀一直都在。
训练时暗中关注的目光,受伤时放在床头的药膏...只是他太年轻,太执着于怨恨,没能看清那些沉默的爱。
龙小五开始整理办公室。
当他拉开最底层的抽屉时,一个牛皮纸信封映入眼帘。
信封上工整地写着“龙小五亲启”,笔迹苍劲有力——是龙战的字迹。
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呼吸变得急促。
信封边缘已经有些磨损,显然已经放了很久。
龙小五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封遗书,落款日期是去年。
“小五: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经不在了。不要难过,军人马革裹尸是荣耀...”
信纸上的字迹突然变得模糊。
龙小五眨眨眼,发现自己的泪水已经滴落在纸上,晕开了墨迹。
他读到龙战对他未来的期许,对未能陪伴他成长的愧疚,还有那些从未说出口的兄弟之情。
“...我知道你恨我,恨我的独断专行,恨我的自私自利,恨这个家。”
“如果大哥有的选择,又怎么舍得让你们每个人都踏进战场。”
“跟你相处了几个月,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许多闪光点,你比我更适合当一名军人,也比我更有能力带领龙焱走向新的高度...”
龙小五的喉咙发紧,泪水如决堤般涌出。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大哥的内心——那个外表冷硬的军人,背负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痛苦与责任。
他将信纸小心折好,放回信封。
另一封写给龙雪的信,他决定等姐姐休假回来再转交。
龙小五抬头看向墙上龙战的军装照,抬手敬礼:“大哥,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
接下来的一个月,龙小五全身心投入训练。
每天清晨,他第一个出现在训练场。
每次负重越野,他冲在最前面;射击训练中,他的成绩遥遥领先。
他要让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兵们看到,他不仅仅是龙战的弟弟,更是凭实力赢得这个位置的军人。
“五哥又破纪录了!”赵晨峰看着秒表惊呼。四百米障碍跑,龙小五比大纲规定的优秀成绩快了整整15秒。
张山擦了把汗:“这哪是人啊,简直是台战争机器。”
“五哥现在简直是个怪物。”赵晨峰看着龙小五轻松完成第一百个引体向上,摇头感叹。
“两年前他还是个新兵蛋子,现在这成绩...我这辈子是追不上了。”
“龙队要是看到,肯定欣慰。”几个老兵蹲在训练场边抽烟,望着远处正在指导新兵战术动作的龙小五。
一个高瘦的老兵吐了个烟圈:“这小子比他哥当年还猛。”
“骨子里流的果然是龙家的血。”
一个月下来,龙焱上下都对这位新队长心服口服。
就连最挑剔的老兵,在看到龙小五示范水下战术动作后,也彻底折服了。
“五哥,”训练结束后赵晨峰追上龙小五,“我们几个商量好了,这辈子就跟着你干了。”
张山和李林在一旁用力点头,眼神坚定得像在宣誓。
龙小五笑笑没说话,只是重重地拍打着他们的肩膀。
现在整个龙焱都自然而然地称呼龙小五为“龙队”,没人再把他当成“龙战的弟弟”。
命令下达时,队员们的应答声整齐划一,执行起来毫不拖泥带水。
晚上加练时,龙小五常能看见赵晨峰他们自发跟来。
月光下几个年轻人挥汗如雨,训练场上的口号声传得很远。
一个月的高强度训练下来,龙焱队员们对龙小五的敬佩与日俱增。
他不仅个人能力出众,指挥决策也展现出超越年龄的成熟与智慧。
当他在战术推演中连续三次击败黑狼时,最后一丝质疑也烟消云散了。
·······
几天后,到了蝎珍珠生产的日子。
医院走廊惨白的灯光下,龙小五背贴着墙,作战靴在地板上敲出焦躁的节奏。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隐约的血腥味,让他想起战场救护所。
“都五个小时了,怎么还没出来...”龙雪第十次站起来往产房门口张望,手指绞着衣角拧出深深的褶皱。
龙小五盯着产房门口的红灯,满脸惆怅,如果大哥在这里,一定会激动得来回踱步,说不定还会扒在门缝上偷看。
这个时候,最难过的莫过于他的大嫂,但最勇敢的,也莫过于他的大嫂。
突然,一声婴儿的啼哭穿透了紧闭的产房大门。
龙小五和龙雪同时跳了起来,冲向刚打开的门。
“是个健康的男孩!”护士抱着襁褓走出来,婴儿的小脸皱巴巴的,但哭声响亮。
龙雪一把抓住护士的手臂:“我嫂子怎么样?”
“产妇很坚强,母子平安。”护士微笑着说,“再等两小时就能回病房了。”
龙小五看着襁褓里那个红扑扑的小家伙,突然觉得眼眶发热。
龙雪已经激动得哭了出来,双手合十对着天花板直鞠躬:“谢天谢地,太好了太好了...”
护士把婴儿抱回去后,龙雪一把抱住龙小五,把眼泪鼻涕都蹭在了他的作战服上。
“太好了,太好了,大哥有后了,大哥有后了。”
龙小五轻轻拍着姐姐的后背,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一刻,他仿佛看到大哥站在走廊尽头,冲他们露出欣慰的笑容。
········
当蝎珍珠被推回病房时,苍白的脸上还带着疲惫的汗珠。
龙雪小心翼翼地把襁褓递到她面前:“嫂子你看,这小鼻子小嘴,简直跟大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蝎珍珠颤抖着接过孩子,眼中瞬间盈满泪水。
她轻轻抚摸婴儿的脸颊,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却在看到孩子眼角那颗与龙战如出一辙的泪痣时,眼神突然黯淡下来。
直到现在,龙战依旧没有消息,但是蝎珍珠却依旧觉得他还活着,肯定会在某个地方思念着他们母子。
“给我抱抱。”
龙小五突然开口,伸出双臂的动作僵硬得像在拆弹。
当那个柔软的小生命被放入他怀中时,这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特种兵顿时手足无措。
“嘿小子,我、我是你五叔。”
他结结巴巴地对婴儿说,手臂肌肉绷得死紧,“以后...以后五叔教你打枪。”
这番笨拙的发言让蝎珍珠破涕为笑,龙雪更是笑得直不起腰。
龙雪打开保温桶,老魏班长熬的鸡汤香气顿时弥漫整个病房。
“嫂子,喝点汤。”她舀起一勺,仔细吹凉后才送到蝎珍珠嘴边。
蝎珍珠小口啜饮着,三个人的影子在夕阳下交叠在一起,温馨得让人鼻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