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医馆的瞬间，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四周的药柜排列整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柜台后，一位女子低头拨弄着算盘，指尖轻巧地滑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人的灵魂重五钱，不知两位客人的灵魂，能卖几吊钱？”她缓缓抬起头，樱桃小嘴勾起一抹娇媚的笑。
江轻尘却直截了当地说：“我来是想换一样东西。”
“真是一点规矩也不懂。”
女子轻笑，目光落在江轻尘的面具上，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她将算盘推到一旁，柔声道：“说吧，想要什么？”
“避阴珠。”江轻尘语气淡漠，对她的娇柔视若无睹。
女子眉梢微挑，笑意更浓：“避阴珠是隔绝阴鬼之气的法物，你身上阴气横生，鬼气盛行，想来这东西不是用在自己身上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身边这位姑娘了。”
她的目光缓缓移到我身上，却在看清我的瞬间，神色一怔，惊诧道：“是你。”
从惊愕缓过神来后，她又轻笑的补充了句：“还真是好久不见啊，掌灯大人！”
我满心疑惑。
除了那个青衣女。
这是第二次有人叫我掌灯大人。
我皱了皱眉，摇头道：“我不叫什么掌灯大人，你认错人了。”
她盯着我，目光仿佛能洞悉我身上所有的秘密。
片刻后，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原来是这样。”
她的笑容让我感到莫名的不安，忍不住问道：“我们……认识吗？”
“百花林里落百花，轮回梦里梦轮回。认识如何，不认识又如何？到最后还不是如掌灯大人一样，忘得一干二净？”她轻笑开口，眼神看我却透着复杂与怜悯。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那怜悯的眼神让我浑身不适，我下意识避开。
女子不再理会我，转而看向江轻尘，上下打量一番，最后目光停留在他那张面具上，眉头微皱。
片刻后，她开口道：“你要的避阴珠，我这里没有。但我这里有一样东西，同样能彻底清除她身上的阴死之气。不过，我是个生意人，你来这里可知道我黄泉医馆的规矩？”
江轻尘平静地吐出两个字：“知道。”
“那能否给得出让我相助的代价？”
“不能。”
女子眉头一挑，却笑得更加妩媚：“想我这医馆掌柜当了千年，也遇到过不少奇人奇事，但能把不要脸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倒是头一次见。”
“你想要多少？”江轻尘语气依旧冷淡。
女子摇头：“钱财这种东西，我这里不缺。”
江轻尘眸色微沉，女子却毫不在意地笑道：“怎么，难道还想强夺不成？你的身份我虽然看不透，但这阴山鬼市，可不是横行无忌的地方。”
江轻尘淡淡一笑：“既然你是生意人，就一定有让你感兴趣的东西。”
女子愣了一下，随即和颜悦色地笑道：“刚开始没有，要说现在的话，眼前倒的确有一样让我有些感兴趣。”
“你想要什么？”江轻尘冷淡地问。
女子步态轻盈地围着江轻尘转了一圈，目光始终停留在他那张面具上，嘴角扬起，一字一句地道：“我不要钱财，不要阳寿，我要你……把面具摘下来。”
江轻尘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女子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玉瓶，笑意盈盈：“只要让我看了你的脸，我就把这瓶太阴洗髓露给你。这个交易……怎么样？”
我在一旁摇头，以江轻尘的性格，尤其是这种窥探他秘密的事，他绝不会答应。
果然，江轻尘不言语，只是微微摇头。
“不答应？”女子柳眉微挑。
江轻尘黑眸直视她，冷声道：“不够。”
我一下惊呆了，没想到江轻尘会这样说。
女子也愣了一下，随即气恼道：“这太阴髓虽然比不上避阴珠，但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居然还换不了看一次你的脸？”
江轻尘情绪毫无波动，冷淡地说：“既然心无诚意，告辞。”
说完，他转身欲走。
“我感兴趣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女子气得咬牙，喊道，“说吧，你还想要什么？”
江轻尘停下脚步，目光落在柜台后墙壁上挂着的一根漆黑鞭子上。
女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骤变：“你还想要九幽裂魂鞭？”
江轻尘玩味道：“怎么，不愿意？”
女子低头阴晴不定好半天，最后抬起头贝齿紧咬，怒极反笑：“好啊，我今天真就要看看，你这张脸究竟长什么样子，居然能厚颜无耻到这种程度。”
她这话一出口，旁边的矮小老妪吓得打了个哆嗦，赶紧上前阻止：“小姐，这可使不得，这是咱们医馆三大镇店之物啊。”
“闭嘴，大不了想办法再弄一件，他的脸，我今天非看不可。”女子铜铃眼一瞪，老妪顿时不敢再言。
女子手一招，九幽裂魂鞭化为一道刻满蝌蚪般咒纹的骨镯，落在她葱白的玉手中。
“这鞭以恶蛟脊骨和阴年阴月满腹怨气吊死之人的绞绳制成。恶蛟脊骨在阴潭浸泡四十九日，使骨生阴火。再以绞绳缠绕脊骨，每绕一圈钉入一枚枉死人的指甲，指甲遇阴火融为黑纹。”
“九幽裂魂鞭抽肉身无痕，但魂魄却如遭千刀万剐，轻则神智溃散，重则魂飞魄散。平时可化为骨镯藏于自身，危难时心念一动便能化为裂魂鞭，抽魂断魄，锁灵问罪。”
女子将骨镯交到江轻尘手中，冷笑道：“不过，遇到圣物可克其凶性，沾染纯阳心头血也会使其暂失灵力。若是嗜杀成性，鞭灵反噬，鞭身倒刺入主，会将其魂魄永世囚于鞭内受苦。”
我听明白了，这裂魂鞭不伤肉身，专攻魂魄。
“好了，东西竟然已经拿到手。”女子笑得肆意，盯着江轻尘一字一句道，“现在，该乖乖的给本姑娘瞧瞧了！”
我想过江轻尘会直接强夺，也想过他会一走了之，但万万没想到，他竟真的抬起手，缓缓摘下了面具。
我站在江轻尘身后，虽未看到他的面容，但女子的表情却尽收眼底。
她最初的笑容逐渐收敛，转为惊讶，最后目瞪口呆，短促的痉挛地吸了一口气，像生根似的怔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