芯片插入槽口的瞬间，我的指尖像被电流击中，酥麻感顺着神经窜到后颈。
顾明哲的掌心还覆在我手背上，他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混着芯片残留的陈默体温，在这金属牢笼里织成一张网。
整座实验室突然发出垂死巨兽般的轰鸣，电梯箱体剧烈摇晃，我踉跄着撞向顾明哲怀里。
他的手臂立刻收紧，手电筒光束在天花板上乱晃，照见显示屏的数字正疯狂跳动——18、19、20，最后\"叮\"的一声卡在\"顶层\"。
电梯门刚裂开条缝，顾明哲就拽着我冲了出去。
霉味混着烧焦的电子元件味扑面而来，眼前是片幽蓝的光海——足有三面墙大的投影屏正在启动，淡蓝色的数据流如银河倾泻，逐渐勾勒出个复杂的立体结构：中央是团不断收缩的红色光团，周围缠绕着无数细如蛛丝的神经脉络，最外层嵌着密密麻麻的代码块，像颗被剖开展示的机械心脏。
\"这是......母体核心。\"顾明哲的声音发紧，他松开我的手，快步走向操作终端。
我看见他的指节在控制台上翻飞，投影屏的光线在他镜片上跳动，\"陈老板的实验室根本不是病毒源点，它是把钥匙——通往某个更高维度的钥匙。\"
我喉咙发紧。
原着里只提到陈老板的实验室藏着病毒变异的关键数据，却没说过什么维度钥匙。
可此刻投影屏上的结构，和我记忆里流民聚居点老人讲的\"末日启示录\"图腾有七分相似——那些被刻在石头上的螺旋纹路，原来早就在预告这一切。
\"晓悦，看这个。\"顾明哲突然转身，终端屏幕上跳出串绿色代码，\"无名者的芯片里不只有密钥，还有套反制协议。\"他的声音沉下来，\"能逆转病毒演化路径，甚至......\"他喉结滚动，\"摧毁影武者的意识网络。\"
我盯着那些跳动的代码，心跳突然漏了半拍：\"代价呢？\"
顾明哲没有立刻回答。
他摘下眼镜，指腹用力揉了揉眉心——这个动作我太熟悉了，每次他要说出最坏结果时都会这样。\"协议需要用你的意识作为媒介。\"他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冰，\"病毒逆向进化的能量会反噬，你可能......\"他顿了顿，\"永远失去部分记忆。\"
我的指甲掐进掌心。
陈默最后说\"我叫陈默\"时的眼神突然浮现在眼前——他浑浊的瞳孔里那团恐惧的光，像颗被潮水淹没的星子。
我想起流民聚居点里饿得啃树皮的孩子，想起顾明哲被驱逐时后背的血痕，想起原着里我作为反派女配被丧尸分食前，看见的最后那片血色天空。
\"我选。\"我听见自己说。
警报声突然撕裂空气。
投影屏的蓝光骤然转为刺目的猩红，数据流里炸开无数黑色噪点。
影武者的身影从噪点中浮现，他还是那身笔挺的西装，左脸却爬满机械纹路，右眼是个幽黑的摄像头，\"你以为你在拯救世界？\"他的声音像两块金属摩擦，\"你只是在加速它的终结。\"
顾明哲瞬间挡在我身前，后腰的枪已经抽在手里。
我越过他的肩膀，看见影武者身后的投影屏切换了画面——是片焦黑的大地，建筑残骸里爬出半机械半丧尸的怪物，人类像蝼蚁般被踩碎，而天空中悬浮着个巨大的透明立方体，正用某种我听不懂的语言播报：\"第73号实验体崩溃，准备回收数据。\"
\"这就是你要的未来？\"影武者的机械手指指向画面，\"末世从来不是意外，是更高维度的实验。
你们的挣扎，不过是给观测者提供乐子。\"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原着里从没有这些内容，陈老板的日志也只字未提\"实验体\"。
可影武者眼里的笃定，让我想起无名者临死前说的\"自己正在消失\"——或许从001号实验体开始，他们就只是数据洪流里的泡沫。
\"那又怎样？\"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格外清晰，\"就算是实验，我们也有资格选自己的结局。\"
影武者的机械眼突然爆出刺目的红光。
他身后的投影屏开始闪烁，那些黑色噪点像活了般涌出来，在空气中凝成尖锐的刃。
顾明哲的枪已经上膛，我能感觉到他后背的肌肉绷得像根弦，可我的视线却落在终端屏幕上——反制协议的启动键正发出柔和的绿光，旁边浮着行小字：\"确认启动？\"
陈默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告诉他们......我叫陈默。\"
我向前一步，越过顾明哲的手臂。
他的枪微微颤抖，我知道他想阻止我，可当我转头看他时，他却松开了扳机。
他的眼睛里有火焰在烧，是我在流民聚居点第一次见到他时，那种\"就算世界毁灭也要咬下块肉\"的火焰。
我的指尖悬在启动键上方。
影武者的嘶吼混着数据流的尖啸灌进耳朵，可我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像在敲一面战鼓。
\"晓悦......\"顾明哲的声音带着丝破碎的沙哑。
我按下了确认键。
指尖按下确认键的刹那，整个世界像被扔进了碎冰机。
电流从后颈窜进脊椎，我听见自己的骨骼发出细碎的爆响。
眼前的投影屏在扭曲，顾明哲的轮廓被扯成模糊的光斑，他喊我名字的声音像隔了层水幕，闷得我耳膜生疼。
更深处有什么在拽我——不是手，不是力，是某种黏腻的、带着铁锈味的意识，正顺着神经末梢往脑子里钻。
\"晓悦！\"顾明哲突然拽住我的手腕，他掌心的温度穿透电流的刺痛，像根救命的绳。
我勉强偏头，看见他额角渗着血，不知道是被崩落的金属碎片划的，还是刚才躲避克隆体攻击时撞的。
那些原本站在墙角的影武者克隆体正互相撕咬，机械关节的摩擦声混着电子元件的爆炸声，在实验室里炸成一片白噪音。
其中一个冲过来时，顾明哲用战术靴踹飞了它的膝盖，金属零件崩到我脚边，在地面溅出一串火星。
\"陈老板\"的声音突然在头顶炸响，是那种被加速处理过的电子音，带着裂帛般的刺耳：\"我不是恶魔......我只是太怕死！\"我抬头，看见投影屏中央的红色光团正在崩解，那些缠绕的神经脉络像被火烧的蛛网，\"后来者......不要重复......\"话音戛然而止，光团\"啵\"的一声碎成星屑，连最后半句话都散在空气里。
意识突然被扯入黑暗。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只有影武者的机械眼在正前方亮着，像两颗烧红的炭。
他的声音贴着我耳膜：\"你以为顾明哲能救你？
他连自己都保不住——\"画面突然切换，我看见流民聚居点的木屋在火里烧，顾明哲倒在血泊中，后背的伤口翻卷着露出白骨。
我想喊他，喉咙却被堵住，那些火焰突然变成黑色的触须，缠上我的手腕、脚踝，往影武者的方向拖。
\"不对。\"我咬着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这是幻觉。\"影武者的机械眼闪过一丝慌乱，触须缠得更紧了。
我想起顾明哲说过的话：\"意识对抗的关键，是守住最清晰的记忆锚点。\"流民聚居点的孩子们围过来时的笑声，顾明哲第一次递给我抗生素时，指节上还沾着机油的触感，还有他在暴雨里背我跑过丧尸群时，后颈被雨水打湿的碎发......这些画面突然在黑暗里亮起来，像一盏盏灯。
\"晓悦！\"顾明哲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电流的刺啦声，\"抓住我！\"我看见黑暗里有根银色的线在晃动，是他实验室里那根神经同步线。
记忆突然涌上来——他说过，如果意识被入侵，抗体原液能稳定神经频率，\"就像两根琴弦，调到同一个音高，就能共振。\"
影武者的触须突然收紧，我的太阳穴疼得要裂开。
但那根银线更近了，我看见顾明哲的脸浮现在线的另一端，他的镜片裂了道缝，左眼下方有道血痕，却冲我笑：\"我调好了频率，抓稳。\"我伸出手，银线缠上手腕的瞬间，暖流顺着血管窜遍全身。
那些黑色触须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去，影武者的机械眼开始闪烁红光，\"不可能......你们只是低维生物......\"
\"低维生物也能掀翻棋盘。\"我攥紧银线，想起陈默最后说的\"我叫陈默\"，想起所有在末世里挣扎着活下来的人。
意识空间里突然炸开一片白光，我看见影武者的身影正在崩解，那些机械纹路像被风吹散的灰，簌簌往下落。
警报声突然变得刺耳。
我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跪在操作终端前，顾明哲半跪在我身侧，手还按在神经同步仪的开关上。
实验室在剧烈摇晃，天花板的金属板正往下掉，刚才还在互殴的克隆体已经成了一堆废铁。
顾明哲拽着我往安全通道跑，路过影武者的残骸时，我瞥见他的机械眼彻底熄灭了，摄像头里只剩一片漆黑。
\"深渊之门......封锁了。\"顾明哲的声音被坍塌声盖住，他拽着我冲进电梯，电梯刚关上，身后就传来轰的一声——实验室顶层塌了。
电梯开始下降，我盯着终端屏幕，刚才启动的反制协议进度条已经走到100%，但最下方突然跳出一行新提示：\"检测到终极密钥残留，是否启动'人类文明备份计划'？\"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一层。
顾明哲推开电梯门，外面是流民聚居点来接应的人，举着探照灯喊我们的名字。
我回头看了眼还在冒烟的实验室，终端屏幕的蓝光在我视网膜上投下残影——那个选项还在闪烁，像颗未拆的炸弹。
顾明哲的手覆上我后颈，体温透过皮肤渗进来：\"先回去。\"他说，声音里还带着刚才同步神经时的沙哑，\"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当然在想。
那个选项的名字太诱人了——\"人类文明备份计划\"。
可陈老板的遗言还在耳边：\"不要重复我们的错误。\"
电梯外的光涌进来，我眯起眼。
这一次，我们的选择，会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