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书房。
永宁帝深看夏侯爷一眼,问,“长乐她何时同天代王子有联系了?”
夏侯爷垂手回,“臣亦不知,陛下也知道她的脾气,她若不说,臣打死她也无用。”
“你打她了?”
“臣只是罚她跪了。”
“你不要把带兵那一套,用到长乐的身上,她终归是个女孩子。”
“臣改。”
永宁帝喝茶,一盏茶过,他道:“长乐的婚事定下来吧,那日十皇子也说了,倾慕长乐,之前我还怕他不愿。”
夏侯爷思忖片刻还是说,“陛下,七殿下的性格同,”
永宁帝截住他的话,“你知道我立储的心意,长乐不能嫁给七皇子。”
他轻叹了句,“朕看不懂他!”
“楠风也到了该娶妃的年纪,你那个长女便嫁进七王府,日后,我把他交给你了。”
夏侯爷心思通明,永宁帝怕七皇子有他想,夏时月若为太子妃,他既能扶持朱宸辉又可盯住朱楠风。
谁都知道,夏时月是他的命。
“朕会择日赐婚,你先不用同长乐讲,好好看着她,别生意外。”
“臣遵旨。”
夏侯爷无奈下跪,“臣谢陛下。”
“陛下,那同天代和亲的事您如何考虑?”
“你知道,西北不只是那五城,还有西国、蕃,若是能同天代和亲,那一片算是定下来了。”
夏侯爷说,“冉博夷想必也是看出我们的意图,才求和亲。”
“朕想好了,送天禧去和亲。贵妃的儿子是未来的国君,她也该为大栎做长远筹谋。”
“陛下忧国为民,臣惭愧,想来天禧公主也能理解。”
夏侯爷没想到,永宁帝真舍得天禧公主去和亲。
永宁帝看向案上玉玺,“生在皇家,皆是身不由己!”
翠华宫里,高贵妃被天禧哭得头痛,挥手对近身的嬷嬷说,“把她给我弄出去。”
“母妃太狠心了,这是不要女儿了!”
“除了哭,你也不会别的,你看看夏时月,她是怎么赢得你父皇喜爱的。”
“她还不是靠她娘!”
“你,”
朱天禧一句话戳在高贵妃心窝上,“出去。”
艾嬷嬷劝她,“贵妃别跟公主生气,她也是害怕!”
“那人怎么样?”
“老奴见她倒是安静,将军来信也说,她不会乱说。”
“贵妃娘娘,陛下来了。”
高贵妃急忙吩咐,“看住天禧,别叫她来捣乱。”
高贵妃迎出去,“臣妾给陛下请安。”
“起来吧。”
永宁帝伸手去扶,顺势牵住她的手。
高贵妃眼神波动,脸上却看不出来。
永宁帝对她如此,不过是对要说的话愧疚而已。
“陛下用茶。臣妾本是要去给陛下请安的,不想陛下先来了。”
“朕有事同你商量。”
“臣妾不敢,陛下请讲。”
“朕欲天禧和亲天代国,五王子是储君,她未来就是天代的王后。”
高贵妃抹眼角,“臣妾不舍,但她身为公主该为陛下、为国分忧。”
永宁帝拍她的手,“朕知道你是识大体,懂朕心的。”
“陛下说还有一事?”
“嗯,朕欲将长乐许给十皇儿,那日你也听他说了,他喜欢长乐。”
“陛下。”
高贵妃甫地下跪,“这怕是不行!”
永宁帝敛了笑容,“怎么,贵妃觉得长乐配不上十皇子?”
“臣妾不敢,只是,”
高贵妃似是下了决心,“陛下,前日臣妾送母亲出宫时,在金光门看见一个女子纠缠守军,臣妾叫人上前过问。
谁知那女子竟说,事关皇嗣,她要亲见陛下。
臣妾怕她在城门乱语,有毁皇家天颜,便把她带进宫里查问。”
“问出什么?”
“起初,她不肯说,只要求见陛下。
臣妾怕她另有图谋,想将她送宗人府,结果,”
“结果怎么了,永宁帝有些不耐烦。”
“臣妾请陛下见她,辨别真假。”
“那就带上来。”
“羽林卫。”王公公对外喊。
“不用,一个女子能如何?”
“是。”
片刻功夫,艾嬷嬷带进来一个头戴幕篱的女子。
那女子看见永宁帝,叠在身前的手不停抖动,失声喊,“五王爷。”
高贵妃看了艾嬷嬷一眼,两人悄悄地退了出去。
永宁帝许久不曾听到这个称呼,一时怔忡。
“放肆。”
王公公向前拦了一步,“这是永宁帝。”
女子匆忙跪下,“五王爷,是我。”女子摘下幕篱。
“你,你是,”
王公公瞪大眼睛盯着她,腿都软了一下,“陛下,她是她是,”
那女子已经缓缓地爬了过去,她泪眼朦胧地看着永宁帝,“五王爷,我是常容啊,是向将军的近卫常容。”
永宁帝手里茶盏猝然落地,衣服上皆是水珠。
常容是向青蓝的贴身近卫之一,永宁帝对她是有印象的。
他垂头仔细打量常容,人虽苍老,眉眼间却还是有斥候军的英气。
“你还活着?”
“常容苟活。”
“起来,坐。”永宁帝弯腰托起她的胳膊。
“谢王爷。”常容泪流满面。
“常侍卫该叫陛下。”王公公抹着眼角的泪,笑着解释。
“无妨。”永宁帝道。
常容接茶时,偷看永宁帝。
他虽也老了,却依然有在西北时的威仪,那张脸还是记忆里的模样,贵气、英朗。
永宁帝看她饮了一口茶才问,“你说有皇嗣的事情,要告知朕。”
“是。”
常容放下茶,又跪在他面前,她默了片刻开口,“陛下万万不能叫长乐郡主去和亲。”
“长乐的婚事,朕已有安排。”
“陛下,陛下不知,”
“不知什么,你说。”
永宁帝甚是和蔼。
“长乐郡主她是,她是,”常容似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她是向将军同陛下的女儿。”
“陛下不能叫她去和亲啊!”
永宁帝手中茶杯再次摔落。
随着清脆的声音响起,王公公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许久后,房间里响起永宁帝虚飘的声音,“你说什么?”
常容哽咽,“夏时月是陛下同将军的孩子。”
“她是朕的女儿,是朕同青蓝的女儿?”